零一全無要躲閃的意思,早有預料般立定原地,憑借自身天賦對愈合速度的增益,面不改色地扛下了這一擊,同時擡手欲将雙刃朝他的面門劈下。
快結束這一切吧,她想。殺戮機器也會對這般無止盡的日子感到疲倦。
但變故往往最喜歡在所有人都不曾預料的時刻陡然降臨——
零一刀落,卻隻砍進了空氣裡,原本站在她面前的2号聲東擊西後舍下鐵钺,瞬間轉移到了她背後,又取出一個明顯是空間壓縮類道具的小匣子,作釋放技能狀。
裴望矜登時一驚,在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間,她分明看見2号連續用出了兩個道具,先是空間轉移類的,再是這個疑似收納着法術類技能的盒子。
可先前由May領着初探鬥獸場時,她也明确說過此地是完全禁止實驗體在個人能力之外使用道具的,而她們也不具備從外界獲取道具的途徑。
在主城,乃至說在整個星球的地界上,自周無渝清剿地方營私的不良風氣以來,凡是道具交易,皆需經過中心供給站。
裴望矜曾用過的[劇院特供]系列純屬受贈的非賣品,包括聯邦出品的特殊道具在内,這些社會大衆一般也都接觸不到。
2号竟就這麼在眼皮子底下使出了道具——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如何避過周無渝眼線的道具,僅這一點實在是疑窦橫生。
相比之下,明擺着隻允許選擇一件武器的[生圜]賽制被參賽者打臉的慘狀都顯得沒那麼值得深究了,面對此情此景也隻能說是2号太過陰險狡詐……
更微妙的是,撇開爛大街的空間轉移類道具不提,2号使用的後一種完全是裴望矜不曾見過的類型,通訊終端能識别出來的信息也十分有限,但确實不是産自中心供給站的商品。
所以,究竟是給他的、又是在何時何處研發的無名道具?
裴望矜面色凝重地和May交換了一個眼神。
但除了對其源頭的疑惑之外,這種可以收納也可釋放技能的道具形式,還令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擁有的某件物品。
這鬥獸場,果然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
另一邊,2号已眼疾手快地釋放了一個效果類似于煙花綻放的火系技能,因距離過短,焰火毫無懸念地直擊零一後背。
長久浸淫于鬥獸場的人都知道,看似毫無破綻的No.75301最大的弱點就是無法抵禦法術攻擊。
若因此而受傷,不僅傷口的痊愈能力與常人無異,法傷效果還會持續與[血刃]帶來的增益産生對沖,從而一點點削弱她的戰力,直至成為赤手空拳的普通人。
如果沒有2号這一出,理論上今天這場戰鬥中是沒人能對No.75301造成這種層次的傷害的。
所以,你也不是那麼無懈可擊。
夾帶着來路不明的道具進場的2号有些竊喜,心想或許能借此在這最後一分鐘裡扭轉局勢。
法術類的火焰沒有真的造成灼傷的效果,但零一的脊背也受到了不亞于爆炸餘波的傷害,她在慣性之下往前幾步,翻江倒海的感覺襲來,沒忍住咳出了血。
屬于No.75301的血滴落在格鬥場的地面,融進其她參賽者的血迹,殷紅一片。
正如之前鳴槍所昭示的象征意義,這滴血也令2号欣喜若狂地感到他殺滅了零一的威風和傲氣,感到勝利的曙光終究是眷顧他的。
零一沒出聲,側過身瞟了他一眼,動作利落地迎上接下來被不斷抛出的法術技能。
會痛嗎?隔着衣物看不出後背的傷勢如何,但帶着傷依然高強度應戰,也是會痛的吧。裴望矜歎了口氣。
其實當然是會有痛覺的,隻是這麼多年來習慣了,也就不當回事了。零一移速不減,像完全沒受過傷似的閃避着2号的每一次攻擊。
30秒……20秒……10,9,……
原先鬥志昂揚的2号本來已不斷拉近了和零一的距離,幾乎快把她限在了牆角,卻又突然像被雷劈中似的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地停下了動作。
零一立刻看出他是用完了匣子裡所有的技能,不禁冷笑出聲,擡手一個肘擊輕松把人撂倒在地,作戰靴踩上他的喉嚨,把他壓制到呼吸不得。
“在我徹底失去耐心之前,離我遠一點。”
零一罕見地沒用獨門武器作為收尾,而是拿起2号自己選的左輪手槍瞄準他的前額。
——“砰!”
槍響時,顯示屏上的數字正好跳轉到“01”,随後象征比賽結束的嗡鳴直沖耳膜。
作為[生圜]中最後的和唯一的赢家,零一獨立于滿地的屍體間,迎着播報結果的電子合成音擡起頭,神色坦蕩,目光清明,在血與肉構築的舞池裡盛大謝幕。
她沒有颔首,也不曾鞠躬,隻是如上場時那般默然轉身,在侍應生的指引下離開了格鬥場,但沒沾染一分血迹的裝束和挺直的脊背依然構成了無聲的震懾。
裴望矜回望那雙銀色的眼睛,和同樣耀眼的長發。
此時廣播正開始播報下一場“節目”的賽制。
她轉頭對May說:
“有點沒意思,帶我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