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譚叔叔總算會意,噤了聲。
“快要到了,還開廣播嗎?”林詩蘭表情不變,認真地詢問譚盡。
他和她對視。
在她的目光中,他鼓鼓的腮幫子,像沒氣的氣球,悄悄蔫了下去。
“那,不開吧。”
車内回蕩着單調的雨刷聲。
三個人不交談,一人瞅一個窗戶。
林詩蘭看到文具店了。
“叔叔,你在前面把我們放下吧,那裡方便停車嗎?”
“方便。”
譚叔叔穩穩地停好車。
他們下車,譚盡先出去。譚叔叔沒憋住,用極小的聲音對林詩蘭說:“小林,就你治得住小盡。我們家啊,我、他媽、他哥,都管不了他,但他聽你的。”
譚盡的耳根子要紅爆炸了。
林詩蘭再不出來,他可能會自己跑走。
譚叔叔的車開遠了。
他倆車裡的尴尬,卻一路跟到了車外。
譚盡沿着馬路,不停往前走,直到林詩蘭提醒他。
“我們已經在目的地了。”
他回頭找她。
他們再往後走了一小段,她指了指石化廠外沿的垃圾桶。
“那裡,我曾經撿到小狗的地方。”
“嗯。”
譚盡找不着魂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現在小狗還沒有被扔,接下來我們做什麼?”
“等着。”
林詩蘭打了個哈欠,擡眼望天。
天邊陰沉沉,烏雲堆積。
暴雨欲來的周六白天,好适合在家睡覺。
他們無聊地站着。
良久,她找了個能聊的話題。
“叔叔為什麼說,你聽我的?”
他語調平淡:“他亂說的。”
空中的雨珠逐漸變得密集,雨下大了。
二人各自打傘,誰也沒看誰。
旁邊的傘,被擋住臉的人,猝不及防地朝不知名的方向抛出了一連串的疑問。
“你洗澡唱歌了?”
“你以前想找我說話?”
“你不坐副駕駛,要和我一起坐?”
“你起很早在樓下等我?”
譚盡忍無可忍。
“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
那傘向上擡起幾分,露出一雙精緻美麗的少女的眼。
她眼睫低垂,掩住眸中的情緒,疏離又如此嬌怯。
“你能離我近點嗎?”
他神情一滞,又聽她喃喃自語。
“……我不喜歡石化廠。”
瞬間,他鬼使神差地撤掉自己的傘。
身體僵直着,他往左靠了小小一步。
雨夾着風,劈頭蓋臉往他們的方向吹。
為了不讓雨淋到自己,林詩蘭緊緊抓住傘柄。
這陣風過去。
她終于想起舉高傘,讓發呆的譚盡過來。
這一會兒的功夫,進到傘下的他,已飽經風雨摧殘,頭發亂得像雜草,臉也被吹傻了。
“你為什麼不打傘?”
問完這個缺德的問題,她自己先撲哧笑了。
“……”
這個隻有他是傻瓜的世界。
譚盡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