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盡對林詩蘭的話反應劇烈。
他好似忘了他們在暗處,用正常的音量跟她說話:“我和蘇鴿是同學。她單方面暗戀我,我對她沒有興趣。”
——輕巧兩句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林詩蘭腦中浮現蘇鴿的那句“别喜歡林詩蘭,喜歡我吧”,以及,譚盡當時應的一聲好。
她斜睨着他,随意地問:“那你對誰有興趣?”
輕飄飄抛過來的話,讓他像隻被踩了腳的貓,瞬間豎起渾身的毛。
呼吸急促,譚盡的胸口上下起伏。
“我?”
與她錯開眼,他說:“我對神經病有興趣。”
不知道他罵的是誰,反正不是自己。
林詩蘭盯着蘇鴿的背影,她已漸漸走遠。
不再耽誤時間,她來不及跟譚盡溝通,自己先行一步,沖向垃圾桶。
可憐的小狗。它趴在樹葉、飲料罐、廢棄的食物殘渣中,一抽一抽地發出嗚咽。
姜黃色的毛發被雨水打濕,黑黑的鼻子裡冒着血,玻璃球一樣純淨的黑色眼瞳瞪得大大的,望着天。
林詩蘭用準備好的棉毛巾把狗狗蓋着。
譚盡小心翼翼抱它起來。
他們想看看它哪裡出血,手指剛碰到它的皮膚,它便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這一叫,可把譚盡急壞了。
他空出一隻手,嘩嘩地翻着包裡的碘酒、棉簽、蛋糕、火腿腸,創可貼……藥啊食物啊,帶了一堆,目前的狀況叫他無從下手,不知選哪個能幫上忙。
林詩蘭比他冷靜。目測了小狗的出血量,她迅速對眼下的情況作出了判斷:“傷得太重了,我們帶的藥沒法處理,得送醫院。”
“它叫得好慘。”
他身體僵直,一動都不敢動:“我是不是碰到它傷口了?”
縱使譚盡動作極盡輕柔,小狗依然在痛苦地聲聲叫喚。
聯想到他們之前聽到的刹車聲,她突然靈光一現,有了種猜測:“它是不是被車壓了?”
譚盡同意:“很有可能!”
模模糊糊記得,如果是這種情況,不能随便移動傷者。林詩蘭四下張望,發現垃圾桶後面有個大大的紙箱。
她有了主意:“我去拆箱子,用硬紙闆托着小狗。”
“我來拆。”他将小狗交給她。
狗狗身上包着柔軟的毛巾,腹部貼着她的右手手掌。林詩蘭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來自一條小生命的沉甸甸的重量。
“咚咚,咚咚。”
小土狗的心髒跳動着。
她捧着它,像捧着一座小小的時鐘。
紙箱又大又沉,譚盡将它拽起來,使出吃奶的勁撕下一塊紙闆。
不知是沒勁了還是她抱着舒服,狗狗的叫聲變小了。
她接過他遞來的硬紙闆,小狗的身下墊好,再将它護在自己的臂彎裡。
而後,兩人用跑步的速度找附近的寵物醫院。
根據以前的信息,他們都知道,它在原本的時間不會這麼快死掉。
這是一隻堅強的小狗,它現在被扔,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死。
甚至,在生命的最後,小狗憑自己的力量爬出垃圾桶,死在了草叢裡。足可見它求生意志的頑強。
他們的幹預,出于善意,但結果不可預知。
對它救助夠及時嗎?它能被救活嗎?
或者,因為遇到他們變得更糟?
小土狗流着血,發着抖。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不敢有所懈怠。
譚盡打傘,遮着林詩蘭和小狗,他自己遮不遮的完全沒顧上。
進到醫院,她和狗幹幹爽爽。
他像沖了個澡,全身被大雨澆透。
寵物醫院的人替小狗檢查了傷勢。
跟他們猜測的一樣,經醫生的判斷,狗狗是遭遇了車禍。
“右前肢骨折、内出血,需要拍個片,然後做手術。”
“好,盡快做吧。”譚盡果斷地同意。
醫生擡擡眼鏡,看了眼他們,都是稚氣未脫的學生模樣……
“這是不值錢的土狗,日後也會有殘疾。你們确定要救嗎?手術可要花不少錢。”
“救,我有錢。”譚盡如出一轍的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