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變數。
也許她能做到什麼,也許她能改變什麼,金剛這樣想着,他的心中湧出無法訴諸于口的憂慮。他能注意到的事情,沒道理月人注意不到,他們無疑正在謀劃着什麼,而紅寶石也許會成為計劃的犧牲品——他多想提醒這個依然沉浸在罪惡感當中的孩子要加以小心,然而早在降生時就被設下的諸多限制遮掩了他的口舌,讓他隻能維持無力的沉默。
又或者,在他情感回路上的某個片段上,也在期待着什麼——他不敢深思。
僧人疲憊地想着,他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紅寶石并不知道長者的思緒。
她正忙着記錄最新的實驗成果,下筆的時候卻不免有些猶豫。
樣本太少了,寶石人的科技水平又無法确切地觀察到微小生物的活動狀态,她的“實驗”隻能起到一定程度上的參考作用,準确性實在堪憂。
但是,要增加樣本的話,她心裡又實在邁過不去那個坎——也許因為原本是人類吧,她實在沒辦法為了實驗就向自己的家人朋友請求要割開對方的身體。
“算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她喃喃自語,終究是在紙面上落下字迹。
意識的喪失恐怕與自身的健康狀态也有關,在冬天缺乏光照的情況下活動過久,她可能多少也有些疲憊,所以才會在僅僅切割雙腿的情況下就失去意識。
“隻是有些嗎?”
筆尖頓了頓,在紙張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墨點。熟悉的嗓音和餘光裡閃耀的紅色發絲都沒能讓紅寶石露出驚愕的神情,她沒有回頭,隻眨了眨眼,思考究竟要不要将這種情況也記錄下來。
雖說那玩意頂着紅鑽的外表,但紅寶石很清楚那隻不過是自己的幻覺,所以這其實是她的心聲嗎?還是身體本身向她發出的警告呢?
“……話是這麼說,但失眠也不是我能控制的,這裡也沒有褪黑素能吃啊。”
她伸手在眉間捏了捏,又迅速意識到這具身體沒有肌肉需要被放松。
餘光裡不屬于自己的紅發依然安靜地沐浴在日光裡。
當寶石人的精神壓力過大時,便容易出現此類幻覺——早在還是個人類時她便已知悉這種寶石人特有的精神疾病,隻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想到原作,紅寶石不由得微微失神,心道還是得把這種症狀也寫下來。
萬一她哪天被月人砸碎了,至少還可以給後來者留下一些可用的經驗,說不定以後出生的新人——比如青金和藍柱石之類的聰明孩子,能想到什麼解決辦法。
畢竟是從原作中得來的經驗,如今重新還給那些後輩,也不過是物歸原主。
也可能這些紙張都會在某場意外中遺失,但總不能因噎廢食。紅寶石不清楚自己是否會走上原著的軌迹,在之後的某個日子被磨成細粉灑在月球的表面上被月人踐踏,但她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資格選擇視而不見。
不能讓紅鑽的犧牲被白白浪費,就算終有一日她會迎來慘淡的終局,至少在那之前,她也要盡可能留下一些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