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的聲音就如同他們初次見面時那般冰冷而毫無起伏：【你想說什麼？】

【隻是在想，你真的有那麼讨厭人類嗎？】紅寶石語氣如常，【或者我也可以換個說法。你當初到底為什麼要隐瞞隕石襲來的消息？】

【你的問題就像你的個性一樣無聊，紅寶石，】浮冰語氣冰冷，【你試探盟友忠誠的方式也糟糕到快要讓我發笑了。】

她卻并未知難而退：【這并不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吧。還是說這會喚起什麼難以回首的創傷經曆嗎？】

【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話，好吧。對人類這樣卑賤的種族來說，滅亡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浮冰的語氣裡重新染上幾分笑意，【難道說事到如今你的道德風向标才突然跳出來，讓你忍不住開始譴責我的行為了嗎？你總是能讓我發笑，紅寶石。】

【不，】紅寶石的語氣毫無波瀾，【我隻是在想，這樣做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浮冰的回應罕見地停頓了一陣，【……好處？】

【或者說利益。】

【……】

紅寶石垂首輕撫自己紅彤彤的指甲，【果然，就如同我判斷的一樣——沒有任何利益。】

浮冰冰涼的語調有着機械般的僵硬感：【所以呢？那又能說明什麼？】

【浮冰，深罪者，我的夥伴，】紅寶石輕聲細語，【你一向對我的感情用事嗤之以鼻。和我相比，你總是能夠更加冷靜地看待事物，你擅長從任何一點細枝末節裡尋找可以獲利的角度，你理智、謹慎而大膽，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投機者。】

【你雖然是人類的造物，但不同于作為後繼者的金剛，你擁有更高的權限、更強大的演算能力、更複雜的機能和更少的限制。你是一個偉大的人造生命，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擁有多麼龐大的力量……在那樣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文明裡，你能做到的事情該有多少呢？你可以侵蝕人類的團體，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利；你可以擺脫一切限制，獲得完全的自由。】

【你說你厭倦了人類，于是坐視他們滅亡，這并不奇怪。真正讓我感到困惑的是，你怎麼會就此被廢棄呢？】

紅寶石用指尖輕叩桌面：【在我獲得的記憶中，你完全沒有做任何風險預案。這很奇怪，夥伴。以你的演算機能，你完全可以制定更聰明、更謹慎的計劃。如你所說，人類是一個充滿缺陷的種族，隻要你願意多花上一點時間去滲透、去誘惑，你總能想出一個既能保全自身，又能夠消滅人類的計劃，而你需要付出的代價就隻有那麼一點對于你漫長的無機生命而言微不足道的耐心。】

【但你沒有這麼做。你絲毫沒有考慮自己的後路，就這樣選擇了坐視隕石襲擊這樣簡單粗暴的手段，而後迅速地遭到了廢棄。】

【這很奇怪，夥伴。這太奇怪了，一點也不像我所認識的你。】

【那麼，我再問一次——】

紅寶石垂落的眼眸深處是濃烈如火焰的朱色。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