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的思緒有些發散,心中雖覺疑惑,卻也并未深究,很快就将這件事抛諸腦後,隻認真的聽着父親說話。
“平江地處要道,沈毅的位置很要緊,他走的突然,陛下一時之間尋不到人來接替他,很是頭疼。”
永甯候随口提及,他有心想要考驗裴珩,但裴珩如今未及弱冠,他也并不指望裴珩能說出見解。
偏偏裴珩沒讓他失望。
“父親倒不必如此憂心,雖說平江節度使的位置要緊,可陛下心中未必沒有人選。”裴珩原本是不想開口的,但從他進書房至今不過一刻鐘,父親提及沈毅的次數也太多了些。
裴珩尚未入仕,但因着是世家子弟,倒也有幸得見天顔,他私以為陛下這般的表現,大抵是做給人看的。
“哦?何以見得?”永甯候來了興緻,非要裴珩說出個所以然來。
裴珩心知一時半會兒走不成,唯有打起精神來應對,等到他離開書房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若他還不曾反應過來是被父親給算計,那就太說不過去。
思及此,裴珩的心中也有些煩悶,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鄭重其事的看着永甯候道:“父親日後若是有話大可直說,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說罷不等永甯候反駁什麼,便躬身離開。
永甯候看着裴珩的背影,差點兒給氣笑了,隻是當爹的來不及抱怨,就見自家夫人端着東西走了進來,“珩兒怎麼走了?”
食案上頭有兩個盅,他知曉是夫人替他和裴珩準備的。
隻不過他比裴珩早兩個時辰歸來,在書房坐了許久,也沒見夫人差人來問一問,許是原本沒有他的份,是托了裴珩的福。
永甯候眼皮子掀了掀,語氣不善道,“夫人可是來晚了一步,那兔崽子已經走遠。”
“這湯,怕是用不上。”
永甯候一邊說着話,一邊湊過去看了眼,得,就連這湯也是裴珩喜歡的。
永甯候夫人好生無奈,“孩子好好的,又是什麼地方開罪你了?平白無故的擠兌他。”
“夫人如今隻會向着他了?”
永甯候好不服氣,說出的話自然是不怎麼好聽的,惹得永甯候夫人差點笑出聲來,可誰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她也唯有自己哄着,好在丈夫雖然氣性大,但勝在好哄,不過須臾就忘了前頭的事,坐在書桌前開始喝湯。
永甯候夫人這才問起父子倆方才在說些什麼。
永甯候不惱孩子之後,倒是心态平和許多,同夫人說起裴珩來,字裡行間都是止不住的喜悅誇贊。
隐隐還帶了些炫耀之意。
永甯候夫人忍俊不禁,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曉,省的一會兒丈夫又要别扭上。
*
另一邊,楚修筠和楚景澄得了消息後就往回趕,回到府上時才知表妹和兩個妹妹都在福壽堂,二人便徑直去了祖母處。
福壽堂内,沈瓷正和表姐表妹坐在一塊兒玩翻花繩,不算太有新意的玩意,好歹能夠打發時間。
他們倆過來時,姐妹三個已經玩了許久。
楚思怡看見兩個哥哥之後熱情跑到他們跟前招呼兩人一塊兒玩。
兄弟倆急急忙忙的過來可不是為了來翻花繩的,楚景澄哄了妹妹兩句,便問祖母在何處。
“祖母說今日要親自下廚,這會兒去忙了,讓我們幾個在這裡玩。”楚思怡大大咧咧開口,拉着哥哥一塊兒玩,楚景澄拗不過,就這麼被拽走了。
倒是楚修筠還記挂着表妹。
走近了些同沈瓷打招呼。
沈瓷自然也見着人,停下了手中的花繩,“大表哥。”
“表妹一路上過來可還好?”楚修筠見她臉色蒼白,心中有些擔憂,隻是他們到底男女有别,能說出口的幹不過是一些尋常問候。
沈瓷知曉表哥好意,即便不怎麼願意提及這些,見表哥問起,也是強撐着精神回應。
過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沈瓷有心想和他們說說話,楚修筠等人對她亦是關切。
隻是兄弟姐妹間許久未見,多少有一些生疏,好在楚思怡和楚景澄兩個一直在說話,他們之間的氣氛也并沒有很尴尬,幾人幼時都相熟,說起大家都有印象的事,無形間的拉進不少距離。
待到晚間擺飯的時候,沈瓷都已經能和兩位表兄一起說玩笑話。
楚老夫人看在眼中,心裡多了不少的安慰,祖孫幾人圍在一塊兒用膳,好不熱鬧,楚老夫人攜着沈瓷,讓她挨着自己一塊坐。
另一邊坐着楚景澄。
楚思怡挨着二哥一塊坐。
多數時候都是楚景澄和楚思怡在說話,其餘幾人聽着,氣氛很是熱鬧。
楚老夫人今日說要親自下廚,那是半點都沒有含糊,盛湯的時候一視同仁,每個孫兒都沒有落下。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的,用過晚膳之後,大家夥兒圍爐煮茶,一塊兒說說笑笑的,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
楚老夫人明明已經困倦,卻強撐着不肯睡過去,還是康嬷嬷看了看時辰,硬着頭皮強行請老夫人就寝,他們幾人才各自散去。
福壽堂内兄弟倆給祖母請過安後離開。
丫鬟們早早的将床榻收拾出來,秋葉冬竹伺候着沈瓷洗漱,兩人眉宇間盡是憂色,忍不住問姑娘身子可好,可要請大夫瞧一瞧?
她們早就想問,隻是白日裡擔心姑娘嫌她們多事才憋了許久。
如今見沈瓷臉色蒼白,如何還能忍得住。
“不用這麼擔心,我沒什麼大礙。”沈瓷不願麻煩人,她自覺已經好了許多,今日不過是偶爾想咳嗽,比起先前已有很大好轉。
“外祖母已經歇下,有什麼事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