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馭北将軍虎背熊腰,奇醜無比……”
“武将不都是些鬼面修羅嘛……”
“唉,可憐王爺如此身份竟要娶個粗人……”
清心堂外傳來下人們稀稀疏疏的閑談聲,内容無他全都是明日即将進門的新主子。
正當幾人偷偷閑聊的時候一道碩大的陰影遮蓋下來,擡眼看去隻見富貴氣得橫眉豎眼。
唠閑話的下人們趕忙噤聲手忙腳亂地跪倒在地。
“富貴公公,我們……”
“在背後編排主子,都活膩歪了吧!”富貴挺着肚子怒目而視,“還不趕緊幹活去!”
“是。”
下人齊齊應聲,連頭都不敢擡便匆匆地退了下去。
富貴看着地上還未挂起來的紅燈籠抽了抽鼻子,雍王雖說不受寵但未曾受過這般屈辱,實在是太委屈了。
朝堂的局勢他也大概了解一些,陛下為牽制平遠侯将其獨子景樓以賜婚為由扣在京城,要想體現對馭北将軍的“重視”須得找個身份合宜又容易拿捏的人。
雍王就成了那個倒黴蛋。
誰不知道滿京城最恨武将的,除了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就是屋裡病怏怏的雍王。
“明日就是雍王大婚,喜字怎麼還沒貼上啊?”
一道尖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富貴轉過身去便看見賊眉鼠眼的楊總管。
楊總管像剛注意道富貴在場似的,陰陽怪氣地說:“呦,富貴公公您在呢。聽說早些時候張太醫來瞧過王爺的病了,沒甚大礙吧?”
富貴沒好氣地行禮,說道:“我們王爺好着呢。”
“哼,”楊總管哼笑一聲,“那就好,可不能誤了明日的大婚。”
尖細的聲音加上楊總管不屑的語氣充滿高高在上的意味,富貴氣得肥肉亂顫。
不等富貴反應過來楊總管便越過他昂首挺胸地推門進了清心堂,見到紀蘭舟正坐在床上哼笑一聲小步上前。
“王爺既然醒了,就起來把婚服試了吧。”楊總管捏着嗓子說道。
富貴随後沖進屋内,怒斥道:“楊總管,王爺剛醒,大病尚且未愈總該讓他多歇息片刻吧!”
楊總管白了富貴一眼,冷笑道:“王爺,您府上的下人粗蠢又不懂規矩,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你……!”
富貴肥碩的身體委屈得像個球,礙着楊總管的身份不敢反駁。
紀蘭舟背靠圍欄冷眼斜睨過去,靜靜地欣賞眼前的鬧劇。
老實說,這間屋子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隔音。從下人閑聊開始,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紀蘭舟都聽得清清楚楚,同時也大約了解了府上的情形。
這個富貴對主子倒是個忠貞的。
至于楊總管,不過是老皇帝派來監視他并且确保他完婚眼線。
怕是原主在時當甩手掌櫃,使得楊總管在府内無法無天。
隻可惜現在的紀蘭舟已經不是之前的紀蘭舟了,原主能忍得他可忍不得。
“咳咳——”
紀蘭舟輕咳兩聲,啞着嗓子說:“楊總管說的對,是我管教不嚴。這些下人仗着我平時寵愛忘了什麼是尊卑貴賤,對着主子的事也敢指手畫腳。”
楊總管臉色驟變。
“這樣吧,我親自替他向楊總管賠罪。”紀蘭舟說着作勢要起身。
隻是他身型消瘦薄得像一片宣紙,手臂微微顫抖艱難地強撐着身體一不留神險些摔倒。
楊總管吓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整個身子伏在地上惶恐道:“老奴不敢,老奴知錯!”
紀蘭舟望着跪倒在床下的楊總管有些敬佩,不愧是能夠得皇帝信任的人精,一下就聽懂了他的指桑罵槐。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富貴,瞪着雙不大的眼睛疑惑地望着紀蘭舟,不知道該不該也跪下認錯。
清心堂的大門敞着,屋内香爐中飄出的青煙散開。
一陣穿堂風掠過,跪在地上的楊總管偷偷地擡起頭朝床上看去。
隻一眼,他如遭雷劈又死死地将頭埋了起來。
紀蘭舟自然察覺到楊總管的小動作,他輕笑一聲又緩緩靠回床上有氣無力地說:“楊總管怎麼跪下了,還不快快将人扶起來。”
富貴得令,趕忙将抖成篩糠的楊總管扶了起來。
“楊總管得父皇令操持婚禮,自然是盡心的,”紀蘭舟用指尖叩着憑幾,“既如此便不會出差錯,那婚服不試也罷。”
楊總管滿頭冷汗,拱手道:“王爺說的是,尚衣局最是盡心的。”
紀蘭舟歎了一口氣,擺手說道:“本王身子弱,婚宴的事還請楊總管多操心。”
說完,他又佯裝病弱地咳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