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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楊總管離開,富貴關好房門回到紀蘭舟的床邊。
“王爺……”
“把屋裡的香都滅掉,咳咳——”
紀蘭舟抵住下唇猛烈地咳嗽起來。剛才他隻不過是在楊總管面前演一出戲,卻沒想到咳嗽的時候被屋内的濃煙嗆到真的咳嗽了起來。
富貴趕忙香爐熄滅,又用袖子揮散煙霧。
紀蘭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說道:“以後屋裡不要再燃香了。”
“可這是陛下禦賜,您平日最喜歡的啊。”富貴疑惑道。
“咳咳——”
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紀蘭舟咳得腦仁生疼,心裡隻覺得雍王有病吧,屋裡一天到晚煙霧缭繞像在燒烤似的,究竟是怎麼想的?修仙嗎?
這一咳嗽不要緊,紀蘭舟更覺得體虛。他懶得和富貴解釋,問道:“飯菜還沒備好嗎?”
“備好了!”富貴眼前一亮,“小的這就讓人呈上來。”
不一會兒,下人魚貫而入将一道道菜品呈放到桌面上。
紀蘭舟在富貴的攙扶下下床走到桌邊,然後盯着桌上的菜愣在原地。
“這是……”
富貴興沖沖地說:“王爺,這些都是您平日裡最愛吃的菜。”
看着桌面上一碟碟綠油油的水煮菠菜、白灼油菜、炖大白菜以及那碗口還沒拳頭大的粥,紀蘭舟陷入了沉思。
他餓得要死,況且極度虛弱下的身體急需補充蛋白質,水煮菜葉子和白米粥怎麼可能管飽?
紀蘭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咱們府上是沒有肉嗎?”
“肉?”富貴疑惑道,“您之前生了場怪病,平日裡但凡吃肉便會長胖,所以府上從來都不備肉食的啊!”
“那你……?”紀蘭舟低頭看向富貴肥碩的身體,心存疑慮地眯起眼睛。
“小的會偷偷吃些嘿嘿,”富貴憨笑道,“您常說大齊文人雅士當以瘦為美,我一粗人就不必在乎了吧。”
以瘦為美?
紀蘭舟回想起見過的為數不多的人,張太醫和楊總管都十分纖瘦,起初他還以為是這個朝代中的人普遍偏瘦沒想到竟然是以瘦為美。
再聽富貴說的,雍王哪裡是得了怪病分明就是易胖體質,隻不過為了附庸風雅維持消瘦的身型連肉都不敢吃。
隻吃蔬菜,還隻吃鳥食的分量,他不營養不良誰營養不良?他不餓死誰餓死?
終于理解為什麼堂堂王爺會瘦成這副模樣,紀蘭舟的評價是——活該。
雍王為了迎合大衆審美能不吃不喝和他紀蘭舟有什麼關系?他可是要吃肉的。
不過他害怕這具身體長期處于饑餓後突然放開葷腥會撐不住,于是拍拍富貴的肩膀說道:“今日先這樣吧,之後府上還是要準備些肉食。”
富貴雖疑惑主子突如其來的轉變,但還是二話不說應下。
在富貴驚恐的目光下,紀蘭舟風卷殘雲将桌上的飯菜吃得精光,就連鍋裡備着的粥都吃的一幹二淨。
一頓飯寡淡無味,至少胃裡不再空蕩蕩。
紀蘭舟恢複了些許體力,大腦也清醒了不少,同時更有了自己活在另一個世界實感。
既然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自然也要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
通過一下午的旁觀,紀蘭舟大約了解雍王在朝中的地位,也或多或少感受到大齊以瘦為美、尚文輕武的病态風氣。
他倚在餐桌旁的羅漢榻上喝着新到的龍鳳團茶,忽然對明日的結婚對象好奇起來。
紀蘭舟呷一口茶,朝富貴問道:“給我說說那個馭北将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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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楊總管出了清心堂仍心有餘悸。
方才在屋内煙霧缭繞間,他擡頭恰巧對上雍王的雙眼。那是一雙睥睨衆生的眼睛,像一把利劍刺向他,竟比當朝皇帝還更有君臨天下的氣勢,使人不寒而栗。
往日裡雍王對他恭敬忍讓,竟讓他忘了即便雍王再不受寵也是八皇子,身份地位遠非他能企及的。
那番話哪裡是訓斥富貴,而是借着訓誡富貴來點他,讓他記得誰是主子誰是奴仆。隻三兩句話竟堵的他毫無退路,和先前軟弱無能又木讷迂腐的模樣截然不同。
雍王素日無能,怎麼可能會有這般犀利的眼神。
他回頭看向清心堂,窗外隐約可見燭光下屋内人的剪影。
楊總管隻當是屋内煙霧太濃自己看差了,否則若是雍王之前是在藏拙,那陛下賜婚馭北将軍這步棋怕是走錯了。
一陣冷風忽起,楊總管趕忙将手揣進袖中。
臨近慶元節,溫度越來越冷,京城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