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剛過紀蘭舟才被屋外的響動聲吵醒。
地龍蒸得屋裡又潮又熱,他難受地掀開被子翻身坐起來。
“王爺您終于醒啦。”
候在邊上的富貴聽到動靜立刻湊過來,他隔着簾子猶豫着說道:“宮裡頭來人了……”
紀蘭舟掀開簾子對上富貴苦着張臉,肉嘟嘟的臉上全是褶子。他挑眉問道:“有何不妥嗎?”
富貴憋嘴說道:“宮裡來的人說馭北将軍在京城無親,接親就免了。将午時分會由禁軍從京郊大營直接送入雍王府。”
由禁軍從軍營送入府,這和押送犯人有什麼不同?
老皇帝又當又立,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到底。
紀蘭舟嗤笑着搖頭。
“扈王大婚時連陛下都親自前往,輪到王爺卻如此草率……”富貴憤憤不平地嘟囔道。
“慎言。”紀蘭舟瞥了富貴一眼。
雖然他才剛穿來不到一日,但是隔牆有耳的道理還是知道的。
富貴趕忙抿緊嘴巴,侍候紀蘭舟洗漱穿戴。
锃亮的銅鏡中映出一張病态的容顔,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讓紀蘭舟一陣恍惚。
雍王的長相和紀蘭舟原本的長相有七八分相似,隻是眼下發青臉頰凹陷,整個人瘦到脫相。
瘦到這個地步仍不知足,如此病态的審美紀蘭舟無法苟同。
“王爺,楊總管來了。”
門外傳來通傳聲,紀蘭舟颔首示意。
房門打開,楊總管領着一衆宮裡來的侍女魚貫而入。
楊總管一聲令下,幾人紛紛圍聚到紀蘭舟身邊。
富貴手腳利落,三兩下便将紀蘭舟的長發挽起,并用鑲嵌着暗紅色寶珠的镂空金冠固定。另外兩名随侍則在紀蘭舟的臉上抹粉描眉。
某一刻,紀蘭舟感覺自己像是臨拍戲前在化妝間上妝似的。
婚服層疊制式繁雜,正紅色圓領錦袍上金色飛蟒紋跨右肩而過盤踞衣上,腰間玉帶雕花精美絕倫,墜以珠串腰飾顯得華貴大氣,與香囊上金枝玉葉交相映襯。
最後将外罩紅紗套上,平添幾分文人風雅輕盈之感。
紀蘭舟驚歎于服飾考究,隻可惜雍王瘦弱的身軀根本撐不起來這身衣服,垮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打理妥當後,楊總管笑眯眯地躬身道:“祝王爺與正君白首齊眉,永結同心。”
“不必。”
紀蘭舟皺眉,語氣中滿是厭惡與不耐煩。
楊總管打量了一會兒,估摸着拿不到賞錢便識趣地退下了。
等屋裡重回安靜,紀蘭舟狹長的雙眼朝門口掃去。
昨日富貴說了不少朝堂局勢,雖不全面但紀蘭舟對雍王的老爹有大緻的了解。
老皇帝生性多疑昏聩無能,害怕子孫奪權便将皇子拘在京城雖設封地卻不放歸,不可設府兵不可随意出京,更别說統領大軍的武将。
他害怕武将掌握兵權危機京城,便專寵文臣遠放武将,戍邊武将無召不得回京亦不得随意調兵。
因着對武将的不滿,賜婚馭北将軍是威脅更是侮辱,雍王對賜婚越抵觸馭北将軍的日子才越難過,老皇帝自然也就越開心。
楊總管是老皇帝的眼線,定然會将府内的所見所聞盡數告知。
此時,紀蘭舟的态度就是雍王對賜婚的态度,若是轉變過快難免會惹人生疑。
逢場作戲可難不倒影帝,上一秒還愠怒的神情瞬間變得慵懶。
“送親隊伍還沒到吧?”折騰了半天,紀蘭舟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我餓了。”
富貴聞言趕忙叫人傳來早膳。
雍王為了不發胖從來不吃早餐,昨晚富貴聽到紀蘭舟要他備早膳以為王爺瘋了。
不是紀蘭舟瘋了,而是雍王為了瘦,瘋了。
這具身體目測178的身高,約莫隻有40公斤,胸前的肋骨清晰可見。
去他的狗屁文臣,去他的風雅,去他的以瘦為美!
紀蘭舟絕對接受不了雍王幹癟的身材。
隻不過想要變得強壯健康并非一日之功,這具身體過于纖瘦,增重是當務之急,改善飲食多吃多餐是關鍵。
不一會兒,桌上擺滿白煮蛋、羊奶、白面饅頭、蘋果、油菜素面、綠豆糕。
紀蘭舟還想要的蝦仁、香蕉、牛肉之類食物,但是由于條件所限很難找到。
臘月寒冬中,富貴滿裡忙外滿頭大汗:“王爺,府上隻有這些了。”
“足夠了。”紀蘭舟撩起袖子,坐在桌上拿起饅頭啃了一口。
富貴站在一旁,好奇道:“這麼多東西,您都要吃完嗎?”
紀蘭舟點頭,嘴裡的動作沒有停下。
很多渴望增重的瘦人對于食量沒有正确的理解,停留在表面感覺上的“飽了”根本無法真正起到增重的效果。
按理說增重期需要每天每公斤攝入1.8克蛋白質以及6克碳水化合物,紀蘭舟的這頓早飯還是有所保留。
雍王這具身體過于虛弱,紀蘭舟決定循序漸進。
于是,他在吃完一個饅頭、一碗素面、一杯羊奶、半個蘋果、三個白煮蛋白以及半塊綠豆糕後停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