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昨夜洗了澡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服整個人便有了精氣神,隻不過瘦脫相的臉上一對眼睛顯得格外大。
對于十歲的孩子來說,小九太瘦了。
想到紀蘭舟昨晚說小孩子養養就胖的那番話,景樓不禁勾起了嘴角。
“正君?”
“還未曾問過你,為何昨日要在門外偷看?”
當景樓斂起笑容時,就連眉間的疤痕也變得淩厲起來。
小九渾身一震,慌亂地放下提燈跪倒在地上答道:“小的,小的隻是想一睹正君風姿,并、并無他想……”
景樓挑眉,又問道:“你生在雍王府,為何對我感興趣?”
雍王府内的仆役或多或少受京城尚文輕武的風氣影響,小九如此辯解有些勉強景樓不得不警惕。
“我聽說您是大将軍,在戰場上殺過敵人,”小九邊啜泣邊說,“我娘曾跟我說我爹英武剛毅,從軍後也在戰場上殺過敵人……”
小九越說越含糊,最後泣不成聲眼淚斷了線似的滴在地上凝結成冰。
幼小的身體縮成一團哭得顫抖,景樓則哀憐地攥緊拳頭。
邊塞苦寒,他親眼見過無數将士為了守住一座城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獻出年輕的生命。
犧牲的将士也曾是誰的兒子,誰的丈夫,誰的父親……
如此勇敢無畏的舉動傳至京城居然落得個“修羅夜叉”的名頭,武将更是在朝中連話都說不上處處被文臣壓一頭。
這樣的處境讓景樓怎能甘心,怎能不恨?
景樓在漠北時見過許多因為戰事而無家可歸的孩童,不免對小九憐憫些。
他同情小九的身世,便問道:“小九,今後你願不願意随我習武?”
“啊?”
小九紅着眼眶,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看向景樓:“小的、小的也能習武嗎?”
大大的眼睛冒着渴望的光芒,孩童眼底的向往和崇拜壓根藏不住。
景樓點頭說:“待我傷愈,便從頭教你。”
“小的願意學!”
小九咧嘴笑了起來,腦袋在冰涼的地上磕得脆響。
這力度再磕下去恐怕腦門上要起大包,景樓擡手揪着小九的衣領直接把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走吧,回屋去。”
“是!”
小九笑得合不攏嘴,他抹了把眼淚拾起了地上的提燈。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消失在回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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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紀蘭舟的馬車從寬街出後便一路上了禦街。
馬車外傳來稀稀拉拉的動靜,紀蘭舟掀開簾子朝街上看去便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若說白日的街道熱鬧非凡的話,那麼此時的禦街更是不相上下。
文武百官從四面八方朝皇宮的方向走去,有乘馬車的,有乘轎子的,有騎馬的,也有步行的……不出十米就有亮起的燈籠,雖然不如電燈卻在夜裡發出瑩瑩的别樣光耀将整條街照亮。
整條街上都是上朝官員匆忙的身影,和現代社會社畜趕早高峰如出一轍。
紀蘭舟手裡來回舉着讓富貴找來的便宜花瓶,看向路邊一腳步踉跄氣喘籲籲的年輕官員,小聲說:“那位大人看起來似乎不大好啊。”
一副快要累死的模樣。
富貴探頭瞅了一眼,答道:“哦那位是禮部侍郎王大人,他住在城郊不到三更便要出門,一路走來是要多花些功夫。”
“三更?”
紀蘭舟同情地搖了搖頭。
好家夥,那豈不是不睡覺入夜了直接出門?!
他又看了一眼那位瘦弱的王大人,此時已經臉色泛白、嘴唇沒血色了。
還好從雍王府到宮門外并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皇城外的待漏院前。
馬車外的動靜逐漸變得嘈雜起來,隐隐約約還有飯香竄進馬車内。
富貴撐起馬車簾子,紀蘭舟剛探出身去便再度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待漏院外燈火通明來往喧雜,不大的院前縱橫兩列滿滿當當全都是賣早點的攤檔。
湯面、饅頭、粥飯、烙餅、肉夾馍……
各式各樣的小吃應有盡有。
熱氣蒸騰的煙火氣中已經有官員上前排隊購買了,小鋪的生意各個火熱非常。
紀蘭舟驚訝地問道:“這兒的商戶出攤這麼早,是要擺一整天嗎?”
“待漏院前的買賣隻做到五更前。”富貴解釋道。
“五更後呢?”
富貴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等大人們都入了宮,再在這裡做生意的可就不是正經人了。”
紀蘭舟聽的雲裡霧裡。
不過比起搞清營業時間,此時他更感興趣的是黑夜中的街邊美食。
如此有趣的景象紀蘭舟穿越之前可不知道,他興緻勃勃地說:“走,咱們也下去吃點。”
富貴一愣,驚詫道:“啊?您剛吃完,還吃啊?”
還不等富貴說完,紀蘭舟已經頭也不回地跳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