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晶化骨髓的實驗持續了兩個多月,這種包含着“崇神”力量的特殊晶體,能夠很好地吸收和放出元素力,在多托雷的帶領下,第一批“邪眼”很快誕生。
我旁觀了邪眼被用于實戰的第一次人體實驗,相比于傳統的神之眼持有者,邪眼沒有使用前提,他的工作原理隻是将元素以粗暴的手段強制導入人體,然後再釋放出來而已。
這樣的行為,幾乎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神之眼本質上是一種外置的魔力器官,能夠引導使用元素力,但邪眼的使用則是建立在使用者的身體基礎之上的。被元素力磨損和消耗的身體機能,會發生什麼情況幾乎是一眼可知。
試驗場地内,佩戴着暗紅色邪眼的少年催動着力量,身上冒出一種暗調的火焰,而其對面,則是一位擁有火系神之眼的愚人衆士兵。
火焰與火焰相互碰撞,兩人扭打起來,那使用邪眼的少年一時間竟然占有些許優勢,在訓練有素的士兵手下不僅毫無退色,甚至偶爾能逼退那士兵的攻勢。
勝負很快揭曉,使用邪眼的少年能催發出的元素力量比擁有神之眼的士兵更加強大和狂暴,理所當然地獲得了勝利,但他在收回邪眼的力量後,似乎也已經完全精疲力竭,臉色蒼白。
這位少年幾乎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毅力走了回來,來到一衆實驗員面前。
我看到他的左腿不自然地彎着,應該是在剛才的打鬥中骨折了。
少年一身狼狽,但還是帶着希冀的目光擡頭:“大人,我赢了!您說過的,隻要我能夠盡自己的全力打赢這場比賽,就會放我離開,大人,您可要說話算話啊。”
我現在才認出這少年是從【仆人】的壁爐之家送來的。
多托雷這家夥,恐怕是為了防止實驗體消極實驗,才想出這麼個承諾。
我看向多托雷。
多托雷面具下的嘴角輕彎。
“當然當然,”他說,“我确實如此說過,而你,也确實出色地完成了實驗,第一代邪眼在你的手中發揮出了符合預期的效果,我很滿意。塔德納。”
我略微彎腰。
“主人。”
多托雷的笑聲裡帶着些冷意,他隻是看着那位少年,擺了擺手。
“将我們的1号樣本帶走吧,噢,差點忘了,他現在不再是實驗樣本了,那麼,這位……”
少年:“尼基塔,尼基塔·雪奈茨維奇……”
“好吧,請将他帶離這裡吧,現在,尼基塔,你可以離開這裡了。”
少年激動的神色幾乎掩蓋不住,我看着少年因為剛才那場戰鬥遍體鱗傷的身體,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手,好在尼基塔對我這個行走在多托雷身邊的鷹犬似乎好感度一般,他艱難地支撐着自己的身體。我示意身邊的人讓開一條道,然後伸手為尼基塔引路。
試驗場地建在室外,尼基塔作為“失敗品”被從壁爐之家送來當實驗品的那一刻,幾乎再也沒能見到過外面的景色,而他身上的衣服,不過也隻是用白色的薄布制成的短衣短褲而已。
他在冷風中瑟縮着,光腳踩在帶着一層薄雪的土地上,身形晃悠。配上他那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我甚至懷疑他能不能走得出去。
我有些忍不住地開口:“你真的沒問題嗎?需要我扶你一段嗎?”
尼基塔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用!咳咳,你也是個壞蛋!離我遠點!”
我:“……”
我無言以對,選擇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多托雷的實驗樣本有能活下來的例子嗎?當然,活力之家的阿巴斯或許算,可那是極為特殊的情況,自從來到至冬成為多托雷的副官後,我就從未見過實驗樣本被活着放走的情況。
第一個使用邪眼的實驗樣本啊,多麼有研究價值,多托雷不可能隻是得到一個“邪眼可以正常使用并且使用效果絕贊”這樣的結果就善罷甘休的人,他怎麼可能不會将這位實驗樣本最後的價值都榨取幹淨?
無論是研究邪眼的使用後遺症,還是使用邪眼的阈值,這位少年的價值,都遠遠不止于此。
我如此思考着,心中有些暗暗鄙棄自己竟然與多托雷那個實驗瘋子的思維趨同了,甚至在那位少年突然慘叫着吐血倒地的時候,我心裡都隻有“果然如此”這一個想法。
多托雷走過來,與剛才不同,他現在似乎連多餘的一絲眼光都懶得分給地上這位可憐的少年了。
少年哀嚎着,似乎在承受劇烈的痛苦一般,他的眼睛,鼻子和嘴角都在不斷地往外湧着鮮血。
“看來初代邪眼對身體的負荷很大,需要再進一步的優化和研究。”
他蹲下身,将少年腰間懸挂的邪眼勾下來,那枚邪眼的紅色光澤已經變得很暗淡,一如少年那灰暗的雙眸。
“餘興便到此為止吧,依照約定,我确實同意了你‘離開’的請求,但前提是你真的能離開這裡,不過以你現在的狀況,大概是沒辦法實現了吧。”
少年發出不忿的哀鳴。
隻可惜,這樣的慘狀,無法引起在場任何一人的同情心,甚至少年的瀕死,也隻不過是為這場惡鬼的聚會增添了一絲樂趣而已。
我看着不遠處那群實驗員仿若要将少年立刻解剖研究的眼神,在心裡歎了口氣。
我将已經昏迷的少年抱起來,這位年紀尚小的少年幾乎沒什麼重量,輕飄飄的。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具軀體,居然在剛才戰勝了一位強壯的愚人衆士兵。
是邪眼,還是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呢?
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我看向多托雷,從他那被遮住一半的臉上我看不出來任何東西。
“主人,那我先把尼基塔送回實驗室?”
多托雷:“去吧,實驗室那邊有人等着,将1号樣本送到那裡,他們會知道要怎麼做的。”
這家夥,果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尼基塔。
“是。”我說。
在轉身的時候,多托雷突然又加了一句。
“把樣本送完記得換一身衣服,休息室裡準備了你的尺碼的衣服,我不想看到你再穿着這身髒衣服回來。”
我:“……”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今天剛洗完澡換的,但是胸前有被少年傷口蹭到的血迹。
這就算髒了?!那多托雷做實驗糊的一身全是血的時候怎麼沒見他這麼講究過!
他腦子抽了吧!
我暗暗咬了咬牙,語氣帶上些不滿:“是……”
多托雷甚至笑了兩聲!
這家夥,絕對是做實驗把腦子做壞了吧!
我想起這兩個月多托雷對我的态度,他減少了對我的恐吓,但對我的掌控欲也越來越強了,我每天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他比我自己還清楚。
而且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多托雷對我“動手動腳”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他似乎很喜歡與我的肢體接觸,而且總是采取一種居高臨下的完全掌控的姿态,我為了讨好他,也做了一些沒羞沒臊的事……
算了,還是不要再想了,一想到那些事我就有些頭暈腿軟。
看來得早點了解更專業的生理知識了,正好,之前拜托去須彌的人替我帶的書也應該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