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說,大人,我說……”中年男子哀嚎着,“有位大人給了我一筆很豐厚的錢,讓我集合一大堆人去實驗室鬧事,隻要是……隻要是‘控訴實驗室以不合規的手段擄走普通人當實驗素體’相關的都行,事成之後,事成之後會再給我們一筆錢,我就,我就……”
“我問的是那個家夥是誰。”
我更加用力。
“啊——大人,我不知道啊,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啊,和我接頭的人戴着面具,穿着鬥篷,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誰啊……”
“那你要怎麼拿到之後的錢?”
“那位大人說過,事成之後,剩下的錢會埋在城東一顆歪脖子樹下面,就是,就是那個最有名的,被叫做‘許願樹’的下面,上面系着很多紅色的絲帶。”
“你确定你說的都是實話?若讓我發現有半分虛假……”
“我保證,我保證,大人!”
中年男子臉上的恐懼不似虛假。
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如果這樣的話,背後那人,目标明确且擅于隐藏自身,從中年男子口中估計是問不出什麼多餘的線索了。
有些棘手……
“你……我這裡有一筆買賣,我希望你能繼續去實驗室鬧事,鬧得越大越好,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筆錢。”
既然如此,或許,我可以将計就計。
“啊?”中年男子一臉疑惑。
“我說的不夠明确嗎?”
“沒有,沒有,大人,我保證完成任務。”
我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小袋摩拉扔給中年男子:“這是定金。”
男人看見摩拉,臉上的貪婪遮掩不住:“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我需要盡快看到成果。”
“是,大人。但是,大人您看,這驢拉磨都得吃草,您是否再……”中年男子并攏大拇指和中食指,搓了搓。
“我不是已經給過你定金了嗎?”
“哈哈,您也知道,小人欠了酒館一筆錢,要是還不上,那酒館老闆說要把我腿給砍掉,小人的腿是小事,但是要是耽誤了大人您的事情……”
我:“……”
我又掏出一袋摩拉扔給他:“拿上立刻滾。”
“好嘞大人。”
中年男子拿上錢就忙不疊地滾了。
我隻覺得這人實在心煩。
要引出這一系列事情的幕後黑手的話,單單是示敵以弱可不算夠。
我需要去實驗室一趟,一來是安排好事情等中年男子帶着人來“鬧事”,第二,則是徹查實驗室的那些人。
這件事牽扯如此深入,若說實驗室沒有人勾結,是萬萬做不成的。
我其實很少來這邊的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是多托雷在至冬的衆多實驗室之一,規模不算大,現在管理權是在贊迪克手裡。
我實在是和贊迪克相處不來,所以一般是派再下面的人過來。
據下面的人回複,贊迪克最近好像沒來過實驗室,如今出現在這裡的,大多是……
“是你?你怎麼來這裡了?”
熟悉的少年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少年切片。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我擡頭,臉上挂上溫和的,且帶着尊敬的笑容,對這位少年輕輕俯身。
“大人,好久不見。”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少年切片後最近的心煩意亂反而減輕了不少。
少年切片一臉狐疑地看着我:“聽說你最近在‘本體’身邊。”
那雙圓潤的紅眸上下打量着我,少年語氣倨傲。
“看來你過得還不錯,比起上次見面。”
“勞煩大人一直挂念着我。”
“誰挂念你了!”少年的臉色微紅,“你不要自作多情。”
我不由得輕笑。
“好吧,大人。雖然得知您并沒有‘挂念我’這件事,讓我實在是有點傷心。”
少年的臉上出現名為“驚懼”的神色。
“你……你怎麼回事?在‘本體’身邊待久了連精神都不正常了嗎?”
我聳肩,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否認。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少年擺正臉色,“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忍不住開了個玩笑:“當然是來看您的,大人。”
少年切片:“……”
少年切片:“你病得太深了,沒救了,埋了吧。”
“您對我可真是心狠。”
“你要不要聽聽你都說的是些什麼?!”
少年聲音不自主地拔高,藏在微卷的頭發裡面的耳尖染上了紅色。
周圍的人都朝着這邊看過來,眼神帶着驚奇。
我對這樣被其他人圍觀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但少年切片似乎無法習慣這種事情,拉着我的手臂進了一個房間。
是會議室。
少年切片把我揉搡幾下推進去,然後鎖上門。
“你這個家夥!”少年咬牙,“你就偏偏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那些話嗎?”
“哪些話?”我稍稍偏頭看向少年。
“就是……”少年支吾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把我說過的話重複一遍。
少年自暴自棄地說:“你知道你都說了些什麼!不知廉恥!”
“大人,這可真是冤枉。”
我嘴上這樣如意地接着話頭,伸手拿了一把椅子。
正準備坐下去的時候,身體被輕輕推了一下。
少年切片臉色不善地奪過我手裡的椅子,坐上去,右腿翹着。
我愣了一下。
少年切片瞪我:“看什麼看?你不準坐,就站着。”
好在我其實并不在意是坐着還是站着,畢竟在多托雷身邊的時候,很多私下相處的場合我都是跪着的。
至少少年切片對我沒有這種要求。
我頗為樂觀地如此想着,在少年切片身邊站定。
我說:“謹遵您的命令,大人。”
少年切片啧了一聲。
我不太明白這位大人又在因為什麼不爽,雖然好像應該是和我相關的事情。
我們之間保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當然,并不是因為我不想說話,事實上,我這次來實驗室确實是要找少年切片一趟商量些事情的。比起贊迪克,顯然這位少年切片更有可能幫助我。
不過少年切片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上位者”地位,特别是在與我相處的時候。
我決定尊重少年的這點心理。
所以,少年切片沒出聲,我也暫時保持着身為“下位者”應有的沉默。
過了很久,少年切片又啧了一聲。
“你……你怎麼不說話?”
我無辜地看着少年:“您還沒有說話,屬下不敢先說。”
“你!反而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地方知道我是你的‘上級’了嗎?!”
少年切片又生氣了。
他真的和所有其他切片都完全不一樣。反正我是沒辦法想象多托雷被我三言兩語逗生氣的樣子。
少年切片氣地用那翹起來的右腳在我大腿外側踹了一下。
力道很輕,我甚至沒感受到什麼痛。
“大人?”
“……你都不反抗的嗎?”
這下疑惑的人換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