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至冬的市長,那位執行官第五席的【公雞】普契涅拉大人,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大概是:一位優秀的,愛民如子的大人物。
但如果是讓我來鬥膽評價一下的話,我會稱這位大人為:一名出色的政治家。
無需過多的辭藻修飾,“政治家”便是對【公雞】大人最為準确的評語。
精明,理性,奉行“必要的犧牲”以及“多數人的利益”,他的權利遍及各處,總之,人們對一個“政治家”的想象,都能在【公雞】身上找到。
我并不是很喜歡與這位大人打交道。
某些時候,這位【公雞】大人帶給我的壓力,更甚于多托雷。
“感謝您的理解。”我看向這位身材矮小的老人,呼吸的節奏刻意放輕。
這位【公雞】大人,身着繁瑣的貴族服裝,此刻正端坐在一方辦公桌後,金色的眼睛透過那鏡片微微朝我的方向看來。
【公雞】的态度異常祥和:“【博士】是愚人衆創建以來便已就任的執行官,他的貢獻與功績有目共睹。當然,你也是。”
“您言重了……”
“呵呵,不必如此謙謹。【博士】雖然才華橫溢,但卻不善與其他執行官的交往。你在【博士】身邊周轉斡旋,這樣的位置,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我有些緊張地應着話。
【公雞】又說了些什麼,大概總結一下便是:多托雷雖然很無辜,但也并不是完全沒錯,被抓的那些人涉及至冬的老貴族,可能處理結果不會太理想。
對了。
至冬的那些老貴族。
我想起在來這裡之前剛得到的調查結果。
一部分貴族因為看不慣多托雷與【富人】合作推出的一些産品,所以想要借這件事情給多托雷潑髒水,進而逼迫這些影響了他們利益的産品退出市場。
先不說這個邏輯到底有沒有用,多托雷名聲早就差成那樣了,還需要費這麼大的勁兒專門潑一盆定制髒水嗎?
甫一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身邊路過的人都以一種“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我。
這是第一次我覺得多托雷還有點倒黴,要不然怎麼會被這群連腦子都在奪權戰争中被收繳走的“蠢貨”給纏上?
此刻是第二次。
那些瀕臨落魄的老貴族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卻不能輕易動手,即使是愚人衆,也要顧及着這群人的表面面子。
雖然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些人在背後動的手,但大概率,隻會追究那些直接動了手的人的責任,而那些人,不過是這些貴族退出的“替罪羊”罷了。
多托雷必定要吃下這次虧,雖然他本人對這次事情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
畢竟,理論上是贊迪克受這次事件的影響更大。
從【公雞】處出來,我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贊迪克。
或者說Beta切片。
遠遠看見那道身影的時候,我還沒松下的那口氣差點倒過去。就在我準備放輕腳步悄悄離開的時候,贊迪克看了過來。
贊迪克皺眉:“你在那裡鬼鬼祟祟地幹什麼?過來。”
逃跑計劃,大失敗!
我硬着頭皮走過去,在贊迪克一米遠的距離停下。
“大人。”
贊迪克上上下下看了我一眼:“為了實驗室暴亂那件事?”
“是……”
“結果如何?”
“【公雞】大人說會追責那些唆使鬧事之人的家夥。”
贊迪克冷冷地嗤了一聲。
我低頭。
“不用這副樣子,一副見了我就恨不得離我二裡地遠的表情。我又不會吃了你。”
您是不會吃人。
您幹的事比“吃人”還可怕。
但我還是盡量保持恭敬地回複:“是,大人。”
贊迪克向我的方向邁進一步。
我下意識挪腳往後退。一不小心觸及到贊迪克不耐煩的眼神,又小心翼翼地把腳放回原地。
贊迪克:“……”
贊迪克:“啧。”
我盯着腳下的地面,連口水都不敢咽。
贊迪克稍微往後退了半步。
“行了,我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贊迪克語氣稍微放緩,“這件事也不是你能決定的。‘本體’那個家夥都不在意這件事情,更何況是【公雞】。為了所謂的‘平衡’,真是可笑。那些落魄的貴族,充其量也不過是社會的邊角料而已。”
“是……”我有些汗流浃背了。
“這件事,雖然沒有達到想要的結局,但是,你做的還不錯。”
“是……欸?”
我擡起頭。
“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的眼中我是什麼不講理的人嗎?”贊迪克抱着雙臂,那雙猩紅色的雙眸依舊溫度冰冷,但在看向我的時候,總算不隻是帶着滿盈的惡意。
他說:“你這家夥,倒是比以前看着聰明點。”
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欣慰?
我為腦海中突如其來出現的這個想法驚出一身冷汗,以至于被贊迪克大發慈悲放走的時候,還精神恍惚。
關于實驗室暴亂的事情就此落幕,至此,各方都獲得了想要的結局,【公雞】如願以償的将大事化小,貴族那邊隻不過得了一個輕飄飄的警告,多托雷壓根不在乎這件事。
除了贊迪克。
但這樣些微的不滿最終也隻是被埋葬在衆人的沉默之下。
在那之後,我去看了那日實驗室暴亂被抓住的那些人的“行刑日”。
說是“行刑日”,其實隻是完全繞過了司法體系對這些人進行的“私人的報複”而已。
執行的人是贊迪克手下很信任的部屬。
我混在數量冗雜的人群中旁觀着。
這是贊迪克的要求,據說是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進犯執行官”的下場。
同樣被“處刑”的還有被揪出來的、贊迪克手下的背叛者,那些與幕後黑手勾結,通風報信之人。
“處刑”持續了足足三個小時,哀嚎和求饒聲不絕于耳,其中夾雜的,甚至還有對【博士】指名道姓的謾罵。但此人很快被割去了舌頭,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嘶鳴。
我麻木地看着,等到眼睛幹澀的時候才會眨動一下眼睛。
我說不清自己内心是怎樣的想法,隻知道心房裡激蕩的情緒絕不是“同情”或是“憐憫”,也非“害怕”和“驚懼”。
身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少年切片穿過人群,來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