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爾也會思考多托雷制作這麼多個自己的“切片”究竟有何意義。給春節檔多添幾個語言類節目嗎?
那确實吵得挺熱鬧的。
少年切片說過多托雷制造“切片”的目的——保留所有觀察世界的視角。
我再次看了一眼吵得火熱的少年和青年,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疑惑。
觀察世界。
這樣觀察嗎?
雖然以我那貧瘠的智慧和身份,質疑多托雷的行為似乎顯得格外可笑荒謬,但我還是忍不住這樣想。
就這樣,我在旁邊看着這兩位大人一來一回吵了快半個小時,等到少年切片終于想起來還在苦苦等待的我時,現場已經被清理得一幹二淨了,護衛隊的領隊過來小心翼翼地詢問下一步的命令。
“問我幹什麼?”少年抱臂,“這裡不是站着堂堂的實驗室‘管理者’嗎?”
語氣相當譏諷。
少年切片明明知道贊迪克被明确禁止了參與實驗室暴亂的解決過程,說這句話不過是挖苦贊迪克而已。
贊迪克冷笑。
青年沒有回話,隻是看向我,眼神森森。
領隊便也小心翼翼地看過來。
少年切片沒能看到預想中的畫面,啧了一聲,那雙紅色的雙眸也落到我的身上。
被三雙眼睛同時盯着的我:“……”
我扶額,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開口。
“暴亂既然已經制服,便收隊吧。所有被抓到的鬧事之徒,都先關押起來,之後按照規定移交給監獄那邊處理。”
贊迪克:“你要保這些人?”
“并不是‘保護’,而是按照規定辦事。”我正正迎上贊迪克的視線,“還是說,大人您想要蔑視愚人衆和至冬的法律條款嗎?”
“你是在指責我?”
“不敢。”
我低頭,維持着面上的恭敬。
但實際上,我此刻已經緊張地心髒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
贊迪克絕不是一個樂于遵守規定的家夥。不,倒不如說,這個家夥,這個敢于在智慧的園圃進犯六宗之罪責的“異端”,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視規則于無物的傲慢之人。
雖然按照愚人衆的處理規定,這些人大概率會在經曆一輪拷問之後被按罪論罰打入監牢,這樣的結果也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内。
但若是贊迪克……
贊迪克語氣冰冷:“敢于冒犯愚人衆執行官的權威,我并不認為這些人還有活下去的必要。至于規定,我違反的規定還不夠多嗎?”
果然……這個瘋子。
我暗暗收緊垂在腿邊的手,掌心覆上一層薄薄的汗。
少年切片:“你要殺了這些人?”
贊迪克反問:“有何不可?”
我努力維持着内心的平靜:“大人,這些人能夠趁着轉運實驗素體的間隙前來鬧事,背後肯定有人操縱。若是能從這些人身上問到關于幕後之人的消息,或許能盡快解決這次的事端。”
“既然如此,等拷問完後再殺掉就好了。”贊迪克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他看向少年切片:“還是說,你有異議?”
少年一臉莫名:“我有什麼異議?”
少年頓了一下,眼神掃過我。
“随便怎麼樣都行,我對那群人的死活不感興趣。”
“呵呵。”贊迪克滿意地笑了兩聲。
我明白這件事的結局已經無法扭轉,隻能看着贊迪克吩咐下去。
那惡意滿滿的視線啃噬着我的皮膚,不久後離開。
我稍稍松了口氣。
說實話,我和贊迪克實在是相處不過來。
雖然理論上而言贊迪克所處的那個時間段,我已經成為了多托雷的下屬,也與之一起度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經曆過被共同流放,也經曆過活力之家的種種。
那段遙遠的回憶,如今想來或許偶有輕松的時刻,但果然,多托雷或許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在意那次“背叛”。
等到贊迪克帶着人走後,我聽到身邊的少年不滿地呢喃了一句。
“啧,早知道就反對好了,看到這家夥高興比我自己不高興都難受。”
我歎了口氣。
“事已結束,如此,大人,我就先離開了。”
“為什麼?”衣袖被抓住,少年紅水晶般的雙眼泛着微光。
“你不是說過事情做完會來找我的嗎?”
我噎了一下。
少年追問,語氣中帶着急切。
“你都好久沒來看過我了。”
我:“……”
我:“明明隻有兩天而已……”而是還是因為多托雷的緣故才不得不……
紅水晶離得更近。少年溫軟的氣息近在咫尺。
“兩天也很久了。我一直很想你,你不是說過嗎?我是你最喜歡的人,你想食言了嗎?”
少年的語調又低又軟,帶着勾人的意味。
被拉扯住的那隻手被抱緊在少年的懷中,柔軟的指腹順着敞開的袖口撫上去。
我感受到一陣發麻的癢意。
“沒有……大人。”我敗下陣來。
“那你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好。”
被少年拉進了熟悉的會議室,等到少年熟練地鎖上門,将我推到椅子上,整個人都伏在我的身上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點不妙。
“等等,大人……”
少年擡頭:“怎麼了?”
我很少會和少年切片離得這麼近,因為一些原因,我總會刻意拉遠與少年切片的距離。
後來再想想,或許是出于心中那僅存的,對“冒犯未成年”的罪孽感。
這麼近的距離,連吐息也糾纏在一起,我甚至能感受到少年略微緊繃的肌肉。
耳垂上,那藍色試管的耳飾被少年伸手把玩着,耳墜牽連着耳垂的皮肉,帶來一點拉扯的疼痛。
我手腳僵硬,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好似又都被少年漫不經心的動作給打斷了,最終隻能嗫嚅着說出一句最不要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