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眼睛輕輕一亮,但很快被一雙突然降臨的手擋住。
【女士】從我手裡拿走袋子。
“不要把東西全部給一個孩子,會讓他們吵架的。”
“是……”我聲音顫抖。
【女士】這才好像終于發現了我的不尋常。
“哦呀,塔德納,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還有耳朵。”
她向我的耳朵伸出手,我下意識地低頭偏轉身體,靈活地轉了半個圈。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塔德納?”【女士】捂嘴笑起來。
“沒……沒有……”
我心虛地回答,兩隻手都伸出來,一左一右,将兩邊的耳朵擋得嚴嚴實實,似乎這樣就不會被别人看出來了。
“我隻是太熱了,這裡面,有點熱,對的,太熱了。”語無倫次,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好吧,好吧,這裡面的确有點太熱了。”【女士】笑着,紫色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羞得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個蠶繭藏在牆角縫的青年。
她想了想,從袋子裡拿出一把糖塞在小女孩手裡,然後輕輕在後背推了一下。
“快去。”她慫恿着,“兜帽哥哥說他太熱了,替他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散散熱。摘下來了,我給你一個新玩具。”
我:“!”
【女士】大人!你背叛我!
我想要逃跑,但那雙柔軟的手拉住我的時候,我又陡然失去了逃跑的勇氣。
房間裡孩子太多了,而且這麼小的孩子,如果被我拉傷了怎麼辦?
我隻能蹲下來,任由那雙稚嫩的小胖手把我的兜帽摘下來。
黑色的布料從頭頂滑落,那有些淩亂的金發便跳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摘下帽子後好像的确清涼了一些。
“兜帽哥哥長得真好看!”
耳邊是清脆的童音。
【女士】:“再誇兩句,兜帽哥哥高興了以後和我一起來這裡,你們就有兩倍的糖果可以吃了。”
我無奈地擡頭:“【女士】大人……還請不要這樣……”
【女士】隻是笑着沖我晃了晃手裡的牛皮紙袋。
什麼再來這裡……
這些孩子再長大些,知道了我的身份,估計也會和外面的人一樣讨厭我吧。
門口傳來響聲,原本吵鬧的孩群瞬間安靜下來。
“父親。”
“父親大人。”
【女士】也看過去。
“阿蕾奇諾?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過來。”
我默默戴回兜帽,從地上站起來,将自己藏在偏角落的位置。
阿蕾奇諾的視線似乎掃了過來。
我頭低得更低,數着地闆的磚縫。
阿蕾奇諾:“聽說你來了,所以過來看一眼。你很久沒來,孩子們也都很想念你。”
“前段時間忙着抓人的事,最近剛得了空就來了。”
“換個地方聊天吧,我們在這裡,孩子們總顯得拘束。”
“好啊。”【女士】很輕快地答應了,她轉頭,“塔德納,别呆站在那裡,一起來吧。”
除開【女士】的視線,另一道更有壓迫力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我僵了一下。
“是。”
從活動室出來,我跟着兩位執行官一起進了另一處房間,應該是會客室,甫一進門,便看見年紀不大的一男一女端上茶放在桌子上。
少年是一頭白發,紅黑的衣着,頭上……那是魔術帽嗎?而另一邊的少女,服裝風格差不多,隻是黑藍的配色,唯一顯得與衆不同的,便是頭上的貓耳和身後的尾巴。
我曾見過這樣的例子,大概也是生物學中的一種現象。
阿蕾奇諾和【女士】落座兩邊,我正在糾結站在哪裡比較好,便看見阿蕾奇諾朝我看了過來,那雙内含斜十字的眼瞳威嚴十足。
她向我伸手:“你也坐。”
帶着一點冷漠,我恍惚覺得阿蕾奇諾說的不是“坐”,而是讓我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女士】笑着站起來,把我拉過去壓在椅子上。
“我帶過來的人,可不許你欺負。”
阿蕾奇諾淡淡回複:“并沒有。【博士】手下最得力,最信任,也最親近的副官塔德納,我怎敢怠慢?”
我抿唇。
在坐下的那一刻,一直端着茶杯的手在我面前落下。我擡頭,是那位少年。
“謝謝。”我輕聲說。
少年朝我輕輕一笑。
但我能感受到,從少年身上傳來的打量和提防。
這對我而言幾乎是家常便飯。盡管如此,内心剛才升起的輕松喜悅也完全消弭,隻剩下沉重。
【女士】開口:“塔德納和【博士】不一樣。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針對塔德納。”
阿蕾奇諾:“我沒有這個意思,也沒有針對誰的打算。在成為執行官之前,我也是壁爐之家的一員。那個時候,比起【博士】的名諱,他手下的鷹犬,反而比【博士】本人更為壁爐之家的孩子恐懼。”
“當然,在成為執行官後,我所知道的事情更多,自然也不會以簡單的善惡評價其他人。隻不過,犯下的罪孽無可置疑,無可推翻,對于【博士】的黨羽,壁爐之家,可能沒那麼歡迎。”
【女士】:“但是……”
“抱歉。”我打斷【女士】的話語,從座位上站起來。
習慣性地維持話語的平穩,我深吸一口氣。
“抱歉打擾您了,【仆人】大人,我現在就會離開。”
我不敢去看阿蕾奇諾的表情,于是隻是最後看了一眼【女士】,說了一句“我在外面等您”,便打開門出去了。
一直到壁爐之家的門前,我才感覺胸間的煩悶稍微散去。
找了一個不會被壁爐之家的人看到的角落後,我貼着牆蹲下,呼出的氣散成一片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