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先生,還請留步。”在柯萊出聲之前,凱亞先一步叫住了我。
我稍微停頓了一下,才偏頭看向凱亞。
“什麼事?”
凱亞笑着晃晃手裡被燒焦了一半的幾頁紙。
“好心的副官先生或許願意在離開之前為我們稍稍解惑?”
我定定地看着凱亞,這樣的打量或許持續了一段時間,也或許隻是很短的幾秒。總之,在确定凱亞似乎真的隻是想讓我看看那幾頁紙後,我最終還是稍微向凱亞的方向走近兩步,伸出完好的左手拿過凱亞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疊燒毀痕迹還十分嶄新的牛皮紙,似乎是某種劄記,上面畫滿了圖案,旁邊則是各種解釋或是劄記主人的猜想。
隻看了一眼,我便判斷出這東西的來曆。
“你們從哪裡得到這個的?”
“這個,就是秘密了。”凱亞一臉神秘的笑容,“不過,副官先生應該能認出這個東西才對。”
當然能認出,畢竟——
這可是實驗室的東西。
而這一部分,記錄的正是魔神殘渣和人體改造可能性實驗的部分,上面的試劑,雖然是一代版本,但與柯萊當時經曆的那個實驗是完全同源的。
這才材料大概是黑火案的時候被西風騎士團撿到收起來的,那天的混亂那麼大,贊迪克又臨時要求要将實驗器材和資料帶走,在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之中,唯有這些資料部分殘存。
可是,西風騎士團為什麼要調查這個?
不,按照推測來看,會對這些資料感興趣的,或許另有人在。
我不着聲色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柯萊,正好看見那雙紫色的眼睛時躲避時集中,目光朝着我和凱亞的方向看的時候,視線的落點正是在我手中的資料上。
我了然,将手裡的資料交還給凱亞。
“如果我是你們,就不會選擇繼續深入調查一個深淵。”
凱亞神色冷凝:“即使這與一個孩子的性命相關?”
他就像是沒有看見不遠處柯萊瑟縮了一下一般。
我不置可否。
“你們,應該在蒙德發現過一些奇怪的東西吧,”我提醒道,“比如野外,比如魔物的聚集地。”
一直旁觀的琴嚴肅地出聲問我:“你怎麼知道?”
我轉身,向這位認真可靠,頗具民意的蒲公英騎士伸出左手。
“方便讓我看一眼嗎?”
琴思考了一下,看了一眼我周圍,大概是凱亞和迪盧克兩個人,然後才走過來,将兩樣東西遞給我。
其中一個是狀似甲蟲的機械,翅膀彌合可以看到一個愚人衆的标志,而另外一個零件……
我皺了皺眉,在那塊零件上感受到極為強烈的魔神殘渣氣息,以及——
死亡的氣味。
由某人屍體改造而成的,簡易的驅動機械。
素體則是——克洛伯。
我感到一陣惡寒,将那兩樣東西交還給琴,想要用手帕擦手,下意識伸手進口袋的時候才想起來碎掉的耳飾晶體碎片現在還在我的掌心,嵌進去極深,又因為傷口快速愈合被封在肉裡,不劃開手掌取的話根本不可能拿出來。
于是我隻能歇了擦手的心,強忍着惡心開口。
“最簡單型号的監視裝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是在蒙德城不遠處發現的這個東西吧。”
琴:“确實如此。”
“那麼,我會建議你們對蒙德城進行一番搜查。至于另外一件東西,你們大概不會想知道這個髒東西的來曆,我隻能說,那是一件迪盧克老爺和庶務長大人都知道的東西。”
迪盧克愣了一下。
凱亞最開始也沒反應過來,看到我臉上掩飾不住的嫌惡之後才稍微明悟。
“是酒窖的那個……”
在意識到零件來源的一瞬間,凱亞的臉色也變得極不好看。倒也難為那樣一張深色的臉還能變得更黑幾分。
迪盧克皺眉。
“這就是……【博士】嗎……”
琴迷惑地看着打啞謎的兩人,大緻猜出這玩意兒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扔還是繼續拿着。
我歎了口氣。
“情報分享到此為止吧,各位。如果不是今天情況特殊,我可不敢把這些東西透露出去。單憑監視器一件事,要是被那位知道,就夠我好好喝上一壺的了。”
我伸手捏了捏自己隻剩下耳鈎的左耳。
那裡慣常習慣的重量消失後反而讓我覺得輕飄飄的極不适應。
“感謝你的幫助,塔德納先生。”琴鄭重其事地看着我,“西風騎士團會記住你的幫助的。”
“……随便吧,下次别再用這麼粗暴的手段對我就行。我還挺怕疼的。”
我突然感到一陣疲累。
總算是應付完了這些人。告别之後,我順着一條人很少的小徑準備離開蒙德城,等到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之後,才将隐藏了許久,已經有些發麻的右手拿出來。
看着上面零碎紮進皮肉的碎片,我感到些許的頭疼。
真是的……竟然會因為耳墜不小心打碎的事情失控……
不能舉着這樣一隻手回去,要是碰到贊迪克,指不定會被怎麼嘲弄。
雖然知道耳墜打碎之後,贊迪克也肯定會譏諷我幾句,但至少,他不會知道我竟然失控到傷害自己這件事。
就在我糾結要怎麼取出來的時候,一隻手帕突然垂到我面前。
我往後看去,正看見凱亞那張笑得狡詐的臉。
“副官先生好像很苦惱的樣子呢。需要大名鼎鼎的西風騎士來幫忙嗎?”
我:“……”
這家夥,就這麼喜歡從背後突然出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