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如此,畢竟“切片”甚至很難被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
Theta切片仿佛得到了最滿意的答案。
“你不認為我是‘本體’。”他是那樣喜悅,“我是作為‘自己’在喜歡你的,塔德納。”
什麼?
我的大腦短路了一瞬,那一刻,手中的草系邪眼被催動,藤蔓傾軋,絕大部分都朝着面前的Theta切片而去,隻剩下唯一細小的一根,将不遠處的耳墜卷過來。
成功了!
比消化理解Theta最後一句話先到來的是這個念頭。
腰間突兀地盤上一隻手,數隻機械臂出現,眨眼間就将藤蔓切碎,耳墜再一次落在咫尺的地方,我來不及思考,前撲着摔倒在地上,伸長了手臂去夠那隻耳墜。
一隻手臂覆在我的手臂上,手掌完全包裹着我的手掌,将那馬上就要觸碰到耳墜的指間壓回來。
Theta覆壓在我的身上,另一隻手卡住我的後頸。
“我了解你,就如同你了解我。”他輕歎,“本來是應該給你一點教訓,但是,你的回答勉強令我滿意,所以,我決定換個方式。”
我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褪去了我的衣物,緊接着,Theta抓住我的雙手和壓住我的腿。
我是如此的恐慌,Theta愉悅地靠近我的耳邊。
“既然你并不認為我和‘本體’是同一個人的話,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在偷情?”
“嗚——!”我疼得慘叫。
“啊——!疼!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會了……嗚嗚……”
但Theta沒有停下的打算。
“看啊,塔德納。現在的你才是最好看的。”
他不輕不重地拍了我一下。
我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艱難地呼吸着。
“嗚……嗚嗚……”
我趴在地上,眼淚浸濕了手下的磚石。
Theta動作狠厲,十成十的力氣讓我受盡了苦楚。
我隻得求饒。過分的疼痛感令我幾乎完全失了神,就連近在咫尺的耳墜也忘記拿。
我趴在地上,受着這一場鞭笞的極刑,淚水從眼角劃過。
這是一場惡意的宣洩,我未能從在我的身體上折磨我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任何類似于“喜愛”的情緒。
盡管Theta本人認為他喜歡我。
可是,從多托雷的本源抽取的一部分的複制品,僅是稍稍篡改了一小部分的情緒,這樣的存在,對我的“喜歡”,又能從何而來呢?
我放棄了所有的掙紮。
Theta切片不喜歡我,正如我完全确信多托雷不會喜歡我一樣。
多托雷與他的切片們,如出一轍的自私與傲慢,也如出一轍地不曾将我當做“人”一般看待。
我隻是一條豢養在身邊的寵物狗而已,主人言說我要“作人”,便把前爪擡起來,身體也豎直,權當作是人一樣,也說人話。
我閉上眼睛,感受到Theta抽打的動作放輕,他把我抱在懷裡,安慰我。
“我愛你,塔德納。”
“我為你而誕生,你的存在重過于我的生命,我的愛人。”
“我是作為‘自己’在愛你,我對你的愛無可置疑,我親愛的愛人。”
我聽得想要歎氣,身上的疼痛讓我無法專注聽講他的誓言,我的思維反而在此刻遊離活躍起來。
“連你自己也從來沒覺得‘你和多托雷不是同一個人’過,不是嗎?”
Theta停了下來,機械的獨眼俯視着我。
“我的愛人,想要用這種方法吸引我的注意力可沒有用。”他用力地按住我的傷口。
“啊……你,你不敢反駁,也不敢承認,所以,才要回避剛才的問題……疼!”
“回避?我為什麼要回避?我連‘本體’都能完全脫離控制,現在,又有什麼能夠證明‘我和本體是同一人’的?”
我感到荒謬。
世間絕大多數的真相,都猶如被揭穿的魔術,讓人忍不住感慨:原來隻是這樣!
“所以,你突然逃離多托雷的掌控,甚至不惜用我來迷惑多托雷的視線,結果隻是因為你想要證明‘自己與所謂的本體并非同一人’。呵……”
Theta掐住我的喉嚨。
“不要做出這種缺乏證據的可笑推斷好嗎?塔德納,我本以為你是不一樣的,你會理解我的……”
“那你現在呢?”我打斷Theta的話,“你現在還這麼覺得嗎?”
Theta沉默了一會兒。
“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我的愛人。停止無意義的挖苦吧,我會把你帶走。脫離‘本體’,不也一直是你所希望的嗎?”
不可理喻的家夥……
“我可沒這麼說過。鑒于我們好歹相識這久的份上,贈送你一個情報吧。你猜猜,主人現在在哪裡?”
Theta明顯怔愣了一下。
借着這個機會,我飛速地一腳踹開Theta,被粗//暴對待過的身體并不好受,特别是在這具不争氣的身體已經被嬌養慣了的情況下。
我從口袋裡掏出那隻機械鳥,扔向Theta的臉。
“還裝死?!再裝就等着真的被我封進棺材裡埋了吧!”
“咕嘎……哇哇哇,好大人你這也太不講武德了吧!”
Theta伸手攔截了那隻機械鳥,輕輕用力就掐斷了機械鳥的供能。他把斷成兩節的機械鳥随手扔在地上。
冷笑道:“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夠阻止我吧,我的愛人?”
“當然不。”我也忍不住笑了,“雖然你是個一個xp變态的家夥,但也是個強大的變态。所以,還記得我之前提醒過你的那句話嗎?”
整座邪眼工廠的燈光在一瞬間全部點亮,機械轟隆的運轉聲響起,在這其中,有一道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格外明顯。
Theta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咬了咬牙:“‘本體’……”
“真是許久不見,Theta Build。”
多托雷的身形緩緩走來,随之出現的還有無數機械的造物,虎視眈眈地盯着Theta切片。
Theta看了一圈準備齊全的周遭:“所以說這是你們的陰謀?”
多托雷隻是輕笑了一聲,在路過我的身邊的時候,他低頭看向我。
我抓着手裡剛剛拾回來的耳墜,低頭躲避多托雷的視線,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淩亂的衣服。
多托雷收回視線,随手脫下外套扔到我身上。
怎麼搞得真的跟出軌偷情後被丈夫抓到了一樣啊!都怪Theta切片!
我不自在地扯開外套把自己蓋上,然後從地上爬起來識趣地遠離兩個人的戰場。
Theta的視線一直緊跟着我,直到我撤離到最外圈,才重新分給多托雷。
“你要把我抓回去?”
“不不不。”多托雷笑道:“失敗的實驗樣品,自然是要直接銷毀。”
“你就如此笃定能夠銷毀我?”
“不然呢?還會有其他可能嗎?”
那着實是一場堪稱“碾壓”的戰局,沒有什麼話本裡會寫的“戰至七天七夜,天昏地暗”,這場戰鬥結束得那樣迅速,以至于我還沒意識到它的開始,便見證了一具切片的“落幕”。
多托雷将Theta切片的頭擰了下來,那機械的獨眼,怪異的獨眼,于是黯了顔色,如同不知道多少個歲月之前,被我在殊死掙紮之間險些報廢的Theta機體。
我看着多托雷手中與他樣貌一緻得讓人頭皮發麻的頭,感到怪異且恐懼。被單獨拆分的頭顱,連接處可以看到明顯的機械構造,證明其非人的身份。
那殘軀的眼睛,即便喪失光亮,但我總有一種感覺。
他是在看着我的。
Theta切片,臨死之前,一直在看我。
這樣的認知讓我驚惶地顫抖着,我呆呆地看着多托雷靠近,如同吞吃了自己的舌頭無法言語。
多托雷走近我,低頭看着我。他看到我手指間糾纏攥緊的耳墜。
輕笑:“真是讓人高興,你還記得這東西。”
我抿了抿唇,視線在短暫的交接後慌亂地漂移,又一不小心與多托雷手裡的那顆頭對上眼。
我閉了閉眼,心想自己未來大概要做一個月的噩夢,每天都夢見Theta這副死樣了。
“為什麼不戴上?”
“您一直在這附近?”
“呵……塔德納,我們都互相了解彼此。”
“是嗎?”我顫着急促地舒了口短氣,“可我總覺得,我從來沒能了解過您。”
多托雷蹲下來。他離我離得極近,我試探地擡起眼,但下一刻,懷中被扔進了一個頗有重量的東西,薄荷色的頭發,灰暗的機械眼,還能感受到的與人類一般無二的肌膚觸感。
“!”
我幾乎要跳起來。
多托雷壓住我的肩膀。
“小心一點,别摔着。即便是作為‘本源’的我,也要為Theta切片愚蠢到冒着報廢的危險來找你的舉動感到驚訝了,或許,他會希望你對他更溫柔一點?”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那時刻提醒着我的人類般的觸感,在我快要錯亂的感官裡似乎還殘存着人的溫度,溫熱而柔軟。
是Theta的溫度……
“把耳墜給我。”
“……”
“把耳墜給我,塔德納。”多托雷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帶上了名字。
我伸出手,擡起,任由多托雷從我的手中拎起那隻耳墜。
多托雷拿着耳墜,靠近我的左耳耳垂。我感受到突然的刺激的冰冷,似乎是冰元素的力量,随後有什麼挂上麻木的耳垂,重重地一墜。
多托雷再離開的時候,手上已經空無一物。
“結束了,塔德納。”多托雷站起身,仿若剛才的一切都未存在過。
“去收回實驗樣本吧,這場實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