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這要飯的小胳膊小腿兒,說不定會給您添麻煩呢,您看看我,我勤快,體修也練得不錯。”
“是呀是呀,還不如選我,你看這人連臉都不敢露,非常可疑。”
“怎麼,你們想替我做決定?”貨郎的臉瞬間垮下來,“有緣再見吧,晦氣的東西别往我這邊湊。”
貨郎從四方桌上下來,把竹竿遞給沈霖,并吩咐道:“你把東西收拾一下,挑上貨跟上。”
說完斜了那兩人一眼,邁開腿就走,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先前不服氣的幾個人縮得像鹌鹑似的,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沈霖着急忙慌地關上抽屜小門,勾上貨箱,半紮着馬步歪身用肩膀挑起來,單手壓着扁擔維持平衡,另外一隻手撐着竹竿,一路哐啷哐啷,追着貨郎的身影。
出了第九個鎮子的地界,沈霖遠遠跟在貨郎的身後,這老頭子腳下生風,動作利索,她挑着貨一路跑啊。
周圍逐漸被密林覆蓋,貨郎停下腳步,等着後面的人趕上來。
“你也太慢了吧。”
沈霖慢慢放下貨箱,把扁擔擱在上頭,杵着竹竿子和貨郎對上視線,一邊松開頭上的白布一邊說道:“霍大叔,您也跑得太快了。”
面前的人露出面貌來,額頭出汗,發絲黏貼在臉上,嘴上卻是笑着的。
貨郎驚訝出聲,“小雨?原來是你啊。”
挪開要湊上嘴的煙嘴,圍着沈霖走了一圈,“稀奇稀奇真稀奇,你竟然還活着。”
“您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我如果不好好活着,豈不是辜負了您當年的諄諄教誨?”
“就你當年那個天塌了、人生無望、恨不得剁了我的表情?呵呵。”
“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沈霖正色,“小雨心中對您的開導是後知後覺,感激之情無以言表,這些年來不知如何報答,終日惶惶不安。”
不等貨郎有其他反應,沈霖雙膝跪下,放平竹竿,向着貨郎實實在在地嗑了個頭。
“也許是蒼天垂憐,讓我能再次與您相見。身無長物,可能沒辦法為您做些什麼,能向您表達我的感激和慚愧也算是了了小雨壓在心中多年的一樁心願。”
貨郎看着貼着地面的這顆腦袋瓜子又歎氣了,言辭懇切,真情實感,沒作假,可惜。
“罷了罷了,起來吧,你的想法我明白了,你就按着自己方式好好活吧。”
沈霖站起身,拂下衣服上紮着的碎葉子。
“如果有什麼是我能做的,您盡情吩咐。”
貨郎滿臉不以為然,就你這樣的能幫啥忙啊,岔開了話題,“我當年不是給了你一個儲物袋嗎?”
沈霖别過臉,尴尬羞愧,“我沒守住,跟您分開沒多久就被搶了。”
“也是。”
“不過我運氣好,福禍相依,反而因此遇見月華宗的掌事,見我可憐就招了我做雜役。”
“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幹活沒有一刻放松,掌事看在眼裡,就讓我跟着采買的人出來做事,順便見見朋友家人什麼的。”
貨郎聽完抽煙的動作緩了一下,“哦?月華宗?那個做出靈清藥的月華宗?”
“嗯嗯,沒錯。”沈霖白布下的手按在儲物袋上,面不改色地回道。
看來連貨郎也盯着靈清藥,這下她得更加謹慎認真對待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運氣可真是給了我驚喜。”
沈霖的表情從迷惑到激動,“難不成我還真能幫到您?”
“儲物袋和聯絡器我免費送你,你想辦法接觸到那個叫沈霖的人。”
貨郎拿出東西放到沈霖手上,“都是最普通常見的貨色,上面的靈力痕迹我全都抹除了,不會被人探查出什麼。”
沈霖鄭重接過,也從貨郎的語氣中感受到他接下來說的話将會把自己拉入一個更加複雜的處境。
“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你什麼都沒聽見。”
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作惡太多突然良心發現,貨郎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麼一段話。
“不反悔。”沈霖攥緊手裡的東西,“這輩子庸庸碌碌,能回報霍大叔的恩情,變得有價值,我很高興。”
“好孩子。”
正愁插不進去人呢,瞌睡了有人送枕頭。他這麼多年可是順手“撿走”不少人,也沒在這條路上抱多大希望,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啊。
“你也别多想,我就是想認識認識那個做出靈清藥的人,不偷不搶不害人。也别有壓力,接觸不到也沒事,過好你自己的人生最重要。”
貨郎假惺惺說着安慰人的話,上了他這條船的人,就别想下去了,死也給他死在上頭。
“到時候我會主動聯系你的。”
“好的。”沈霖在心裡樂開了花,她要的東西得手了,其他的事情看心情吧。
“霍大叔,我還想去探望一下老太她們,能給我指指路嗎?”
“一起吧,剛好我也要過去一趟。”貨郎一揮手,地上的貨箱消失。
你不是能收起來嗎?還讓她費勁巴力挑這麼久?沈霖在心裡默默發狂,她忍。
“竿子給我。”
沈霖将竹竿遞過去。
竹竿在貨郎手裡不斷複制,排列整齊,躺在地上成了竹筏的樣子。
貨郎盤腿坐下,看着沈霖驚歎張開嘴,招招手,“愣着幹嘛?”
竹筏升起飛走,地上的雜草被吹得胡亂擺動,頂上的枝葉被撐出一個大口子後又恢複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