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酌钰經過摔倒的兔女郎時,那風衣外套随手落在了她的身體上。
手心攥着玻璃渣滲出血的女生身子一抖,衆人也随之一愣。
女生首先嗅到的是風衣撲面而來的香氣,栀子花的淡香。那分量不輕地衣服垂落在她身上時,她感受到一陣沉甸甸的善意,蓋得嚴實,讓她恍然失神。
而楊酌钰步伐未停,連丢衣服的動作像扔垃圾般随意,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故作同情,她路過衆人,路過陪酒女,穿過暗門,身影消失在這間地下煉獄。
衆人靜了幾秒,才繼續交談。
而被楊酌钰風衣包裹着的女生,無人敢動她。
有人不住地打量,唯見她攥緊了手中的風衣,目光失神地盯着門口,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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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天色黑暗不見光。
機場緩緩降落一架從法國歸來的飛機,乘客睡眼朦胧一一從機艙出來。
鹿雯一身駝色長風衣,臉上幹淨不施粉黛,一雙眼因為倒時差微微泛紅,看起來像是十八九的模樣。
離開這裡幾年,看着好似什麼也沒變。
唯一不同的是,當年齊肩的短發,如今已經微卷長發垂在身後。
風一吹,清晨的冷意讓她裹緊了外套,她拖着行李箱,掏出手機打車往外走,剛走到停車場位置,一聲刺耳的鳴笛聲,緊接着是兩下車前燈閃爍。
鹿雯晃了下眼,偏頭,眼睫微閉。
“飛機延誤了?”說話人很自來熟,聲音好聽。
沒等她有反應,下一秒她就看見車門推開,短靴長腿的女人從駕駛位出來,朝她笑着,主動走來幫她拉過行李箱。
鹿雯手上一空,她才恍然回神,叫人:“表姐。”
“走,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鹿雯被推進副駕駛位,她将将反應過來,很遲鈍地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對,飛機延誤了兩三個小時。”
“我還以為你沒走這個出口,正傷心錯過了,想着給你打通電話,結果聽到旁邊有人抱怨飛機又延誤。”
“所以我就想着等一會,驚喜嗎?”
鹿鳴鳴把熟練倒車,看着後視鏡打方向盤,一邊跟鹿雯說話。
“沒想到你這麼晚還來機場接我。”
鹿鳴鳴打了個哈欠,不在意道:“反正我明天不上班,閑着沒事不如來接你,對了,你面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鹿雯點點頭,“公司讓我明天去面試,回來之前我導師給了我不少建議,準備的差不多。”
“我們家雯兒果然優秀啊。”
鹿雯羞澀地笑了一下,沒有多回應。
前段時間鹿鳴鳴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國,她說了這幾天。鹿鳴鳴讓她提前訂機票,并把航班時間發給她,還詢問需要去接機嗎?
鹿雯沒好意思麻煩她,她歸心似箭,想到回到這個城市她就隐隐心跳加速。于是在弄完一切事項後,她定了退租當天的機票,寥寥無幾的選項,她選擇了有票的航班,落地淩晨一點半。
發給表姐時她附贈了一句話,“這麼晚就不用過來了,我打車去市裡就行。”
鹿鳴鳴:“到時候我看時間吧,有時間就過去。”
結果沒想到,真的在半夜趕到機場來接她了。
兩人路上聊了不少,出國這幾年她們一直有聯系,對彼此的狀況都熟知,聊起來也不需要多費功夫找話題,很自然的聊了一路,直到一家餐館門前停下。
從機場開到市裡,大概用時四十分鐘,這時候天色已經快亮開了。
鹿雯下車,不經意間擡頭一看店名,愣住了。
在她愣神的期間,表姐已經進了店内,吩咐服務員還是常用的那間包廂。
“小雯,你口味應該沒變……”
她話說到一半,見身旁空無一人,回頭看她竟然還在店門口站着。
她失笑朝她招手,“進來呐。”
鹿雯眨了眨眼,挪動腳步,緩緩進了店。那些刻意塵封的回憶,鮮明如昨日才發生過得似的,曆曆在目。
猶記當年。
那人随意地帶着她來到這家店,店經理看到來人,不用多說已經主動開口:“還是老樣子嗎?楊總。”
那人聲音透着熬夜後的懶散,“對,等等……妹妹你有忌口嗎?”
她眼神落在鹿雯身上的那一刻。
這輕飄飄的一眼,鹿雯臉騰地紅了。她隻能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她扣着手掌心,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她突然舌頭打結,說不出一句話。
那人對她耐心不佳,見她沒回話,就吩咐服務生,“按往常一樣。”
“好的楊總。”
她看着女人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而她還站在原地不知怎麼辦。
忽然對方的聲音傳來,恰好與心跳空的那一拍重合,“跟來。”
鹿雯遠遠地墜在她身後,看着她的影子逐漸随着光影觸碰自己,她默默地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閑庭信步,看着她步伐永遠走得那麼灑脫,心随之一點點陷入不可明說的酸澀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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