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百瑞爾知道自己快死了。畢竟心髒是異能者運化能量的器官，沒了心髒，異能者注定活不了。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能力再強些，能量上限再高些，或許還有一絲活命的可能性。

這是他第三次這麼後悔，沒有像那些沒家世背景的異能者一樣刻苦訓練。

“爺爺...我真的...知道錯了...”

應雲歸離他最近，聽到了他死前最後的低語：“應...以前...對不...”然後拉百瑞爾失去了生命氣息。

應雲歸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并不打算原諒。不過拉百瑞爾需要的也不是原諒。

“立即處決白琬！”林奇·菲勒再一次強調命令，這次沒了那石台的幹擾，所有人都聽到了，也都可以執行。

但面向協會的直播被切斷了，林奇·菲勒也好，決策團也罷，還有數千名其他異能者和未昏迷的工作人員，都發現怎麼也接收不到來自這座島的信息了。

克裡斯托弗已經昏倒在角落，會場騷亂起來。有人想去叫醒他，有人想先去殺了白琬，有人關心協會那邊的情況。

白琬跪在地上，雙臂失力垂地，仰起頭看紫黑的天，有一絲涼意鑽進了她的左眼眶，直直地落進空洞之中，讓那已經麻木很久的腦子清醒了一瞬。

下雨了。

應雲歸不知怎麼的，被她望天祈求的這一幕震撼到，竟沒立刻動手。

天空和海面的昏暗同時散去，露出原本的模樣。協會布下的紫焰結界消失了。

會場上方的空中，出現了一個人。

“天命，認同。”沒有人聽清他說的這幾個字，但所有人同時停下了動作。

沖着白琬去的人眼中的殺意都消失了，朝克裡斯托弗去的人都茫然地轉回身，試圖和協會溝通聯系的人都收回了手。

時間沒有靜止，空間也沒有凍結。但在這一刻，會場裡的個人意識不再有差異，所有人的思想都變得一緻了——讓白琬離開。

...

...

應雲歸看到有個人出現在了自己和白琬的旁邊，但看不清那人模樣。

“他要帶走她。”應雲歸清楚意識到了這一點，卻無論如何生不出阻攔的想法。

那人朝白琬伸出手...

應雲歸無法接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就眼睜睜看着人被帶走。強烈的與自我思想對抗的意志湧入全身，促使他擡起手，指向那個突然出現的人。

“哦？你要違抗天命？”那人發現應雲歸的動作，有點驚訝，随即想到了什麼，“就讓你試試吧。”

——

應雲歸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處斷崖邊，斷崖之下是一片雲海。

這裡是...林卡洛斯山區。

反應過來的應雲歸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球迅速充血。

【你喜歡這裡的景色嗎？】

【喜歡就好，我也很喜歡這個地方，很自由，離天好近。】

【你要一直這麼自由。】

【再見，雲歸。】

不，不要，不會，不行...

我為什麼記得這些。

為什麼我要記得這些。

我不想記得這些。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再離開一次了。

應雲歸甩不掉在腦中響起的聲音，隻能拼命開始奔跑。可是無論他怎麼用力，永遠感覺不到絲毫的疲累，他依然能清晰地聽到時有塵的聲音。

他到了一座徹底枯死的小樹林前，從那裡面走出來一個人，黑發墨瞳神情清冷，是時有塵。

“聽我說。”時有塵把應雲歸冷冰冰的手揣在自己溫暖的掌心，“拉百瑞爾根本沒有足夠的能量再次召喚渾天鎖進行封印，他會在到達點位之前半路逃跑，如果你和庫林再往東走，會遇上更大的麻煩。”

“雲歸，你接下去要做的，是去收集他任務過失的證據，然後把證據傳給本部的決策團。”

“記住，除了你自己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話。”

時有塵看着那雙明亮的紫眸，罕見的露出淺笑。他如墨的瞳孔中像撒滿了點點星光，眉眼微彎的弧度看得人如癡如醉。

應雲歸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情，隻要他能一直這樣微笑下去。

“那邊有一片景色很美，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時有塵笑着發出邀請。

應雲歸不可能拒絕的了這樣的邀請。

于是很快兩人來到了斷崖邊上，下面是一層稀薄的雲海，偶爾有幾處透出點點蒼綠，像一幅水墨畫一般。

“你喜歡這裡的景色嗎？”時有塵看着飄浮的雲海，問身邊站着的人。

“...”應雲歸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點了頭，他隻渾噩地被時有塵帶着走，目光從未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