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塵心想：催眠...可他熟知的催眠似乎和01說的又不太一樣。

“後來我就靠着這個特殊能力，混進了他們的船上，和他們一起出了島。”01看了眼時有塵，知道他有疑問，于是說，“當時我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語言也不通。在被發現我擁有催眠的特殊能力以後，那艘船的船長對我還不錯。”

“可能因為他的命令，那些人給我吃給我穿，還陪我看風景趕海。”

“幾天後我們到了大陸。抵達的那天傍晚，我站在甲闆上，看着他們從底艙帶出來好幾十号人，捆着手腳趕到了岸上停的大卡車裡。”

01的唇色淡了下去：“我爸爸和弟弟就在那裡面。那幾十号全是我們一族的人。”

時有塵能想象到當時在甲闆上的01會是怎樣的表情。

01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之後我得知，他們到我們的那片群島上，抓走了一些身體還算健康的人，是為了送去什麼基地做實驗。”

“至于像我媽媽那樣的弱病群體，就在島上處理掉，或者讓他們自生自滅。”

“再之後，我就從一個隊伍混到另一個隊伍，看他們到處搶人，一座島一座島，一座城一座城，到處都是廢墟。”

“也有過幾個和我一樣被帶回來的人，大多是年紀不大的孩子。”

“我猜，可能是大人不好控制，幹脆也就一起處理掉了吧。”01頭一歪，抵在蘑菇傘下，上半張臉落下了一片陰影。

時有塵想了想，說：“據我所知，近百年并沒有出現過像你說的這樣的動亂。”

誰知01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來我旁邊。”

時有塵狐疑地挪過去，離得更近以後，才發現01的嘴唇已經慘白一片。

“我又沒說這些事發生在近百年内。”01偏頭，笑眯眯地看着時有塵說。

時有塵的後背瞬間起了一片冷汗，剛想遠離他一些，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天命，順從。”

01用完能力才安心地放開手，看着眼神中透着不甘和一些恐懼的時有塵說：“别怕，我隻是想給你講個故事，但我還沒講完呢。”

接下去時有塵在天命的控制下沒再說過一個字，01慢慢地講完了整個故事。

“我那時候和你一樣，對什麼都很好奇，又總是莫名其妙的覺得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着，就混進了一個更高級的群體裡去。”

“在那個群體裡待久了，我總算知道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有一年全世界爆發了一場瘟疫，人類死亡數過五成。剩下的幸存者中出現了一批有特殊能力的人，他們有些能控制自然，有的能透視讀心。”

“一開始這些人被恐懼被排斥，但是瘟疫還在蔓延，重建人類文明需要這些人的超自然力量，漸漸的，他們被接納，開始成為了人類中心群體。”

“那時候不同種族生活的不同區域叫做‘國’，在災難中，國與國之間為了争奪有限的資源，讓所屬的特殊能力者們互相戰鬥厮殺，結果導緻自然環境被破壞，人口也遲遲沒有回升。”

“于是有一個國的領導者率先提出了一種方案，那就是侵略像我們的群島那樣的小地方，帶回資源和人口充實自己。”

“這個方案很快被争相效仿。瘟疫沒有帶給我們的災難，卻被種族同胞帶來了。”

01的雙腿已經失去知覺，他覺得時間可能差不多了，于是加快了語速：“鬥争持續了很久，終于在我四十歲那年結束了。我們創立了一個叫‘異能者管理協會’的組織，和各國達成協議，我們不屬于任何一個‘國’，也屬于每一個‘國’。”

“我們的宗旨是自由，而不是當誰的武器。”

時有塵的瞳孔漸漸放大。

“可是沒有哪種欲望是有止境的。隻要有人在，欲望就永遠存在。”01的笑有些勉強，“是我太天真了，結果被他們聯合暗算，雖然逃得很狼狽，但好在保住了一條命。”

“我開始隐姓埋名地流浪，想走遍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想看看那場災難把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

“再後來，協會發展成了‘全球管理協會’，在異能者的力量下，别說普通人類，就連一個‘國’都無法抗衡。”

“所以它們就都消失了，世界被重新劃分成了13個區域，以便協會管理。”

時有塵已經完全愣住了。如果到此他還聽不出來01的身份，那他就未免太蠢了些。

01的腰部已經失去知覺，他費力地擡起手，指尖點在時有塵的眉心。

“異能，是本不該存在的東西。是會剝奪其他生命能量的東西。”

“我去過太多地方，在不知不覺間剝奪了太多的能量。我活得夠久了，所以至少在最後，我想回到故鄉來。謝謝你陪我這一路了。”

“隻可惜我還是很好奇。這個存在着不該存在的力量的世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我把我的一切都留給你，你可以安心回去，放心，從此沒有人攔得了你。”

01的内髒開始失去知覺。

“希望你能代替我，看到這個世界的結局。”

“拜托了。”

01說完最後一句話，指尖瞬間變得冰冷，垂了下去。

時有塵意識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他輕輕地垂首，和閉上眼睛的01額頭相抵。

“好，會長命令，不敢不從。”

申憫，異能者全球管理協會最初的創立者，死亡時年221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