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塵在光柱劃定的範圍内釋放能量,包裹着整片柱形空間,同時牽引了一縷鑽進蟲洞之中,延伸到應雲歸那邊。
一直到黃昏時分,他總算出聲:“可以了,赫獻收回吧,雲歸,那邊交給你了。”應雲歸的聲音一如平常:“好。”然後赫獻就喘着粗氣整個人癱倒在亭中石座上。
蟲洞并沒有消散,赫獻隐約聽到那端傳來幾句交談“就是這巧克力豆一樣的東西嗎”“有我看着,你放心吃就行,出任何問題我會第一時間出手”
而後又傳來“什麼味道”“怪怪的,像放了幾年沒味兒的榴蓮幹”赫獻聽出了那女聲是莫利爾,擡頭看時有塵:“你說的早有人選就是她?”
時有塵看了眼天色,又算了下時間,打了個響指,弗倫突然出現在庭外:“笹大人,李諾已經安全送回去了。”時有塵點點頭:“回蜃海淵的門在外面,你先走。”
等到弗倫的身影消失在林中以後,他才轉過頭來回應赫獻:“能進陸家,還能不費太大工夫取得陸知祈的信任,并且進入那邊地下室的人,我手下也就隻有她了。”
赫獻還在琢磨,就聽時有塵輕飄飄的一句:“而且07和她是有生死契約的,她的命在必要時我會取用,而現在,就是那個必要的時候。”赫獻察覺到他狀态似乎不大對,關心道:“你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什麼的嗎?”
畢竟一連封印了虎、獅、鴉三個圖騰,中間也隻有短暫的休息,他還是擔心時有塵的身體狀況。
風起,赫獻還從風中嗅到了一絲鹹濕味道。時有塵沖蟲洞那端說:“莫利爾先回去,陸知祈那兒的善後交給我們。”然後他一手拽起癱軟的赫獻,一手劃開通往某處的空間裂縫:“别癱了,還有你的活要幹。”
觀月亭中的人影、蟲洞和空間裂縫同時消失,幾秒過後,協會基地監測到編号“175A8463”的域竟然消散了,很快8區分部向應雲歸發去确認,在得到會長本人“是我收回的,不用理會”的答複後才安下心,還有好事的人把這消息當做“會長的感情八卦”宣揚了出去。
陸家地下室中,應雲歸送莫利爾離開以後,地下室四周牆壁和天頂上原本閃爍着的圖騰們黯淡了下去,很久,再沒有亮起。
這裡終于,隻是一間普通的、不再攝人心魄的地下室。應雲歸沿着台階往上,離開陸家之前把那隻書架上的黑杆金紋鋼筆一起帶走了。
...
瑞恩家的莊園中,瑞德正跪在中央殿堂下,他的父親、瑞恩一族的現任族長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一無所獲?”明明是那樣柔軟的聲音,卻聽得下面幾人不寒而栗,包括瑞德自己。他被允許開口說話,答道:“是,父親。”
“你太讓我失望了,瑞德。”
“...是,父親。”瑞德的額頭叩在絨毯上,被那上面的短絨輕觸着,無端覺得很溫暖。
腳步無聲,直到那雙暗紅短靴的靴尖出現在他的餘光中,他才意識到,父親走到自己身邊了。“戒鞭。”男人朝一邊觀禮等候的大兒子伸出手。
“父親,瑞德他身上還有傷,不然...”聽到兄長的求情,瑞德卻是輕笑了一聲:“惺惺作态。”
“我不說第三次,戒鞭。”男人絲毫未見動容,然後從大兒子手上拿過了自己最常用的刑具。那細鞭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斷刺,細小但十分尖銳,鞭子通體是深紅色,特别尖端一段更是紅的發烏,接近手柄的部分反而是常見的褐色。
瑞恩家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層層的鮮血裹上又幹涸才造就的華麗顔色。
“唰”隻第一鞭,瑞德的後背就被刮得皮開肉綻,鮮血飚出來濺到了他身下的絨毯中,很快被吸收得無影無蹤。
“唰唰唰”接二連三的破空聲響徹大殿,觀禮的人都不忍再看,别過了頭。受刑的瑞德反倒一聲未吭,隻是沒過多久便跪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趴倒在毯上。
他能從鞭子落到身上的力道和角度中感覺出來,父親是真的動怒了。
整整百鞭,瑞德後背不剩一塊完整的好肉,甚至連帶着兩邊大腿都鮮血淋漓。他像剛從血池裡撈出來一樣,渾身熱氣升騰,趴在地上早已失去意識。
“關去禁閉室。”瑞恩族長把戒鞭往大兒子懷中一甩,下令道。“父親,瑞德他”而他一開口,就被一雙驟縮的豎瞳冰冷地盯住,“怎麼,你也想進去陪他?”“不,不。”“帶着他滾出去。”
深夜,瑞德終于恢複了一點意識,但完全沒有力氣動彈,隻能趴在冰冷地上盡力把眼睛往上翻,透過頂上那寬窄的小窗尋找外頭一點月光。
“應...”他想起什麼,口中念念有詞,“我...沒有出賣你...”然後又用盡了力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