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深冬了,湖面結了層薄冰,整座湖看上去比平常還大幾圈。赫獻跟在時有塵身後左瞧右瞧,總覺得這片景色有些眼熟。
“你怎麼這麼熟悉,你來過這兒?”他伸手打下頭頂葉片上的水珠,撚了撚手指問時有塵。
時有塵把手縮進筆挺的袖中,有些後悔離開蜃海淵前沒帶件大衣,這兒比他想象中要冷太多了,和之前在尼格拉城簡直天差地别。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他踏上石階,褲腿向上聳了一小段,風從腳脖子灌進□□,涼飕飕的。
赫獻一挑眉,想起他近乎全知的能力,“随口問問,不過這布局和風景,我瞧着确實像在哪裡見過。”然後又兀自喃喃:“應該是在哪裡見過的。”
“這種地方都長得差不多,有什麼好糾結的。”轉過一小片假山石群,兩人到了一座古舊的觀月亭前。這時赫獻突然腦子一激靈,想起來了些什麼,恍然道:“是駱家以前在10區的一座園林,我剛認識雲歸的時候去過,好像是晗姨送他的生日禮物。”
時有塵腳步一頓,“哦”,胸膛泛起陣陣酸麻,跟湖水漣漪似的攪弄着他的呼吸。
赫獻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不自然地咳了聲,轉移話題:“我看咱們進來的時候沒遇到什麼阻礙,一會兒不會被那邊檢測到什麼吧?”
其實這完全是多餘廢話,赫獻自己也清楚,時有塵絕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以前是這樣,現在隻會更甚。
但這次時有塵沒有再鄙夷他,而是接過了話:“不會,應雲歸這個域開了很多年了,而且這個地方嚴格來說也不歸他們管,不然早在訓練基地大門口就會有警報。”
“哦。”赫獻馬虎應下,“所以你才敢帶我們直接走正門進來是吧。”
時有塵擡腳入亭,下巴一擡示意他上對面坐着:“你以為空間門想開就開,我是什麼遊戲破解版裡的玩家嗎?”,赫獻啊了聲:“不是嗎?也沒差多少吧?”,被時有塵笑罵一句“滾,幹正事”
方才那點悲傷氣氛被順利地沖淡,赫獻應了聲:“得嘞,老闆您吩咐。”乖乖走到時有塵對面坐下了。
兩人之間隔着亭下一整片空地。時有塵鞋尖點點地,又左右抹了兩下說:“鴉圖騰的一部分就在這個正下方的湖心底,我們在島上的域裡,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
赫獻雙腿一盤安靜地聽他說:“你用‘光’直照下去,不要拐彎更不要擴散,保持這個亭心大小。”時有塵用眼神和他确認,“我不能确定要多長時間結束,你如果撐不住了,一會兒就和他說。”
“和誰?”赫獻本來聽着好好的,到最後卻一頭霧水,沒等他猜上一猜,就看到面前憑空出現了一汪黑洞,從那黑洞裡傳來渺遠的男人的聲音:“和我。”
赫獻眼尾抽了兩下,咬牙道:“你們倆...不能先和我通個氣嗎?是不是有點太沒把我當兄弟了?”
應雲歸的聲音不見得和善多少:“滾蛋吧你,還記得是兄弟呢,也沒見你之前跟我通個氣什麼的,白給你哭了幾年的墳!”明顯是玩笑話。
赫獻趕緊呸了兩聲:“得,之前賴我,回頭我給你補上行吧!”
“你他媽的”應雲歸的笑罵裡摻雜了幾聲明顯的慶幸,“好好幹吧你,别給我家...時有塵添麻煩。”
“喲喲喲還你家呢。”赫獻正忍不住要回嗆,時有塵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于是他馬上閉上了嘴。
“行了,私人恩怨回頭自己清算,要開始了。”
“嗯。”“嗯。”
...
時有塵和赫獻上島的時候是午後,在亭中對坐,視野又受黑洞疊加光柱的影響看不清外頭,所以赫獻并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
他隻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快要虛脫,覺得這亭子像座鳥籠,自己就是那籠中鳥,任怎麼撲騰也出不去。
“赫獻,振作點。”迷迷蒙蒙的時候,耳邊傳來兩道聲音,雖然有些模糊,但他能聽出來是時有塵和蟲洞那端的應雲歸。
“沒事,我還行。”裴谳白的臉在他腦中閃過,腕上扣着的手鍊接觸到皮膚的地方有些冰涼,他調整呼吸,穩住在變形邊緣的能量。
光柱不過亭心那麼粗,但湖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深,往下探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水中黏膩刺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