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落了幾日,今日總算見晴,鳥鳴聲高低起落,院中青樹吐出嫩葉,随風輕晃。
一陣鳴叫醒耳,江彌杉再次睜眼,還來不及詫異眼前怪異的床鋪,胃裡緊跟着湧上一股翻浪。
她來不及多加思索,沖下床,急尋到榻邊的陶罐,吐出在胃裡搗亂的東西。
待體内的浪徹底平息,眼前的景象又令她懷疑地擰了一下手臂,刺激的痛感真實又明顯,提醒着她不得不得去相信天方夜譚的事實。
她真的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頭腦昏昏沉沉,一團亂麻,接着又炸裂似的發疼,無力的身體也在搖搖欲墜,江彌杉扶着木床,走至榻邊。
當坐下的一刻,一切都平息下來,腦海跟着湧現出前塵往事。
新帝登基,重審世宗時震驚朝野、血染京城的太子謀逆案,為太子與一系蒙冤的官員正名。
涉及此案的罪臣盡數革職查辦,還未開春已經斬了一批。
作為江大将軍僅剩下的血脈,她蒙受聖恩,脫了奴籍,得以出宮。
新帝憐她是孤女,賜了這處房産與補貼以示告慰。
但長久的壓抑、孤獨使得她心力交瘁,在昨夜服毒。
而屬于靈魂的記憶,是拿到榮譽廚師的獎章,又在全球烹饪大賽遙遙領先,奪取冠軍,但回國的路上,轎車撞柱後側翻,擋風玻璃碎了一地,她眼前隻剩猩紅一片。
理清前因後果,江彌杉還是感到宛如夢境。
但這并不是夢,她能感受到心在蹦跳,和身體的溫熱。
經曆過生命一點一滴流逝,這樣難得的機會,她沒有理由再去自我了斷。
而生活離不開錢,這裡又是寸土寸金的京城,沒有錢财,很難安身立命。
她需要賺錢,要麼和原主一樣去酒樓,要麼就和上輩子一樣做老闆。
重新打造江彌杉三字在餐飲屆的含金量。
能再活一次,已經是幸運至極,可想到上輩子沒有完成的夢想,江彌杉心裡還是遺憾。
江彌杉沒有猶豫,果斷選擇後者。
打造業内第一的餐廳是上輩子最終的追求,她不想放棄。
此時,從腹部忽咕咕響了幾聲,打斷了江彌杉的思緒。
:“額······”
江彌杉摸上空蕩蕩的腹部,饑餓感支配下,她隻想趕緊填飽肚子。
依憑着記憶,江彌杉換上層層衣服,去浴間打水洗漱。
簡單洗漱完,江彌杉去了廚房。
廚房是傳統的柴火竈,但與印象中的大鍋不同,更像是現代的燃氣竈的設置,小鍋、小爐眼,各眼可獨立運作。
食材所剩不多,木盆裡剩着面條,蔬菜也各有一些。
煮了碗清湯面吃完,饑餓感才褪去,江彌杉一面仔細探尋廚房,一面清點需要購買的物資,列完清單,要買的東西還不少。
廚房角落的竹筐中擺放着大小各異竹籃,江彌杉洗幹淨碗筷,挑了個略深的竹籃,去屋裡拿上錢袋,出門采購。
街道空蕩,一眼望去,隻有不遠處站着位面容冷峻的黑袍男子。
江彌杉也隻瞟了一眼那位身形高瘦的男子,便與他擦肩而過,但他還未等到人開門。
當下大多都是吃早飯的時間,這個時代,也很少有貿然登門拜訪的情況,江彌杉感到奇怪,但她不想招惹是非,沒有多管,加快步伐往前走。
巷中,跟着那抹清瘦的背影走盡,李定卓才收視線,确認江彌杉今日出門了,才轉身從另一頭離開清尚街,往鎮撫司走。
穿街過巷,江彌杉逛到京中的一處街市,一路采買,小筐差不多已裝滿,她沿街逛着,對這裡的情況加深了解。
當朝的食材與現代社會基本趨同,隻是名稱上有所區别,甚至設有西域市集,供外邦以及西域的商人售賣香料等食材。
江彌杉很滿意,對創業有多了些底氣。
但京城的餐飲發展的也很成熟,這從原主在點膳司與在酒樓做廚師的記憶中大緻就有迹象。
菜品種類多樣,涉及煎、炒、炖、煮、炸、烤等等技藝,卧虎藏龍,能否分一杯羹,全憑本事。
若是掉以輕心,隻會被市場抛棄,最終失敗。
由此來看,來自現代,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最終還是得靠手藝,才能站穩腳跟。
有上輩子能實現目标的經驗,廚藝就是最結實與自信的基礎,江彌杉并不擔心,一步一步慢慢來,達成目标的可能不會太小。
酒樓或食肆需要店鋪、人力、物力,有規模,但并不适合她的現狀,江彌杉首先排除了這個想法。
反而路邊小攤會更适合,遊動售賣,做些小吃,先把名聲打出去,待時機成熟,再置鋪子,一切從頭來過。
江彌杉提着裝滿的菜籃原路返回清尚街走,忽傳來快速起落的馬蹄聲,路上的百姓立刻慌忙地分站至兩旁。
江彌杉随着人群移動,百姓們膽顫驚心地分站在道路兩邊,用衣袖掩住口鼻,等穿着飛魚服的馬隊揚長而去,泥塵落下,才松了口氣,走上街道,繼續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