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面皮······”
李定卓道:“我能吃完。”頓了頓,他又道:“将辣油擡過來。”
江彌杉還未反應過來,一個不字脫口而出,開始找補:“食物多是令人愉悅,或是回憶美好,若是用來令自身難受,吃進去,也不會感到美味的。”
:“你如何就能斷定我不适,也許,我痛并愉悅。”
:“民女親眼所見。”
:“所見未必是真。”
:“這樣說,是公子演技驚人,為了吓我一個單薄女子?”
:“······”
:“端來。”
江彌杉站着,面色頃刻凝重:“不行。”
在李定卓起身的前一刻,江彌杉快走過去,端起碗,轉身小跑離開。
看她跑開,李定卓也并未生氣,又收回視線,挑面皮入口。
人呆在廚房,李定卓挑起面皮吃完都不見人出來,幹脆放下三十文離開。
又過許久,江彌杉才探頭望,見人已經離開,才放心走出去,收拾餐桌,一面收拾,江彌杉覺着她離被收拾也不遠了,可讓她看着人折磨自己,這不比被收拾更難受。
再說了,她這是食肆,又不是挑戰比賽,看人吃得痛苦,隻當看戲,最後評價一句勇氣可嘉。
那她兩輩子的廚師真是白做了!她做出廚師的初衷也不是這個!
至于李定卓,興許是得罪了,還是做幾樣點心去賠罪吧······
想着,江彌杉輕歎一聲,收起餐碗去廚房清洗。
食肆不遠處,李定卓就站在暗處。
等待片刻,總算見人提着燈籠緩緩走來,他飛身上瓦,注視那道影子從眼底略過,走得略遠,才飛下跟上。
江彌杉慢慢走着,京城治安良好,因而也無需特别擔心,可走着走着,她覺着不對勁,總像是身後有人跟着似的,她不由得加快腳步,那人似乎也在加快腳步。
江彌杉心慌,前方就是一條十字巷,直走便是清尚街,她小跑走過,往右拐,躲至一個石獅子後。
李定卓跟了一路,人卻不見了,左右觀望了眼,握緊手,提高嗓音:“江彌杉,江彌杉!”
石獅子後的江彌杉聞聲,隻覺熟悉,忽得想起在哪兒聽過。
這聲音,不就是李定卓嘛!
所以,一直跟着她的是李定卓!
江彌杉更摸不着頭腦,沒有回應,提着燈籠走出,走近李定卓,擡起燈籠,照亮李定卓略有幾分慌亂的冷臉,笑道:“原來是是大人。”
江彌杉遺傳了父母的優良基因,身形高挑,按這估算,大約也有一米七左右,但站在李定卓面前,她的頭剛剛李定卓的肩頭,興許能夠被他輕輕松松地擋住。
李定卓深吸一口氣,即便被抓住,面色也為流露出一絲異樣,垂眸道:“是我就不怕了?”
燈籠投出淡淡黃光,投灑在江彌杉的容顔間,照得她本就圓大的挑眼更加璀璨,高挺的鼻、飽滿的唇投下深影,極緻豔麗。
得罪人在先,江彌杉沒有撒慌:“······也怕。”
李定卓頭一回看得這樣仔細,細微至眼睫都數清,他冷笑:“那種怕?”
江彌杉被問得不會了,她總不能說怕被抓去鎮撫司喝茶。
:“怕我對你做不好的事?”
:“······民女粗鄙,樣貌平平無奇,如何能入大人的眼?”
胡說八道一通,江彌杉放下燈籠,:時候不早了,民女先回家了。”
李定卓挑眉:“你如何能确定你入不了我的眼?”
江彌杉卻沒想到他會如此說,卻聽李定卓又道:“莫要妄自猜測。”
江彌杉欲言又止,打算先溜:“大人······民女真該走了,再晚些,家裡的人該擔心了。”
:“送你一程,屆時若是有何意外,宮裡的貴人隻會問責與我。”
:“······”
想着少得罪人,江彌杉沒有再抗拒,垂眸道:“多謝大人。”
李定卓暗暗垂眸,打量着身側恭敬有禮地人,想起章文安的話,惡名在外的,其實是他。
這雖不是頭一回被如此說,但卻是頭一回他莫名覺得心裡悶。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錦衣衛指揮使,在外人眼裡,有如洪水猛獸,他從未在乎過。
錦衣衛效忠皇帝,所查案件多涉及朝廷百官,外人如何看不重要,因為他隻在乎事實和真相。
可遇上江彌杉,看她小心謹慎,卻無比讓他心悶,而讓他更悶的是,江彌杉興許認為,他與前任指揮使,并無不同之處……
是冤假錯案的制造者,她或許,就是如此想的。
他又能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