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夜裡“采花”之狀,愈演愈烈,江記食肆提前打樣的時辰也更早了,太陽落山前,街道之上少有遊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待天一黑,道路上隻幾隻鳥雀在拍翅。
再有上回調戲的事情,回家後,江彌杉便将上輩子與保镖學的幾招,原封不動地教給了蘭香與方萬宜,并叮囑二人夜裡無論有任何動靜,第一時間,必要保全自己。
這日夜裡,烏雲遮月,本該是已經安置的時候,江彌杉卻毫無睡意,點燃榻邊燭台上的蠟燭,忽聽瓦上幾聲響,不是貓,也不是鳥雀停落的動靜。
短暫地出神過後,她擡眼望向屋頂,随後果斷吹滅蠟燭,拿過床上疊放在一旁的厚被褥,裹成一團,塞進被褥,隻穿着一身薄寝衣,抽下一條腰帶,赤腳打開卧房的門,離開,再輕輕合上。
江彌杉先戳開窗上一眼,觀望外方是否有人把守,間院子裡無人,才輕輕打開門走出,将腰帶擰成繩,系緊門鎖,又纏繞幾轉,合成粗條,輕輕沿廊下蹲着走,遠遠瞧見屋檐上站着個穿白衣的人,趴在瓦上,朝裡丢了一團東西。
見人進去了,江彌杉深吸一口氣,快步跑去萬宜與蘭香的寝居處,敲響四下門。
這是約定好的,若是有任何情況,敲四下門,就是危險,需集中。
對着的兩扇門打開,蘭香與方萬宜披着外衫,見江彌杉從廚房探頭,朝正屋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明白過來,忙往廚房跑。
江彌杉心還在砰砰直跳,待兩人進屋了,才道:“他往裡丢了個東西,興許是迷香,估計就要破門了。”
他,便是采花賊。
有武功,又帶着迷香,蘭香停了臉都白了,方萬宜深吸一口氣問:“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江彌杉:“埋伏起來,我來守着,他若是進來,我就給他一棍子。”
:“切記,如果他投入什麼東西一定要掩住口鼻,現在去搬水缸,堵住門。”
說完,三人走向兩個儲水的水缸,合力推着水缸往門邊走,院子裡果然響起罵罵咧咧的叫嚷聲,不堪入耳。
蘭香顫抖着身子,方萬宜緊緊握住她的手,:“别怕。”
江彌杉握着木棍,緊緊盯着外方是否有動靜。
随着一道窗戶被打破的聲響,江彌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好好,躲起來了!我到要看看,你能躲去哪裡!”
:“今夜必定将你辦!”
蘭香與方萬宜望向神色冷靜的江彌杉。
:"藏起來。"江彌杉盯着窗戶紙。
:“快!”
方萬宜拉着蘭香離開,江彌杉摸過菜刀,蹲至擺放蔬菜的木架之後,門崩崩被踹了幾腳,外面的人發現踹不開門,冷笑一聲,:“好好好,今日就在廚房辦了你!”
江彌杉冷冷一笑。
這麼看,他隻有拿一個迷藥。
江彌杉站起身,在窗子被突破,嘣的一聲過後,地咚的震了一下。
:“躲在哪兒呢?别白費力氣。”
:“這是件快活事,保證你一次就愛上……”
:“乖乖出……”
安靜的隻剩下呼吸聲的室内,磅的一聲落下,接着地面就是一震。
江彌杉握着棍子,看面前的賊人倒下,又補了一棍,嘴角揚起,垂下一雙黑暗中透亮的眸子:“我在你身後,surprise。”
愚蠢且自大,竟敢倒着走,但凡有點防備意識,她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把人打倒。
江彌杉冷嘲一笑,丢下棍子,剛邁出一步,準備去尋麻繩把人捆起來。
:“江彌杉。”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破了的窗間随涼風飄至耳畔。
循聲望去,月光下,李定卓持着把寒劍,站在窗外,眼底的詫異還未來得及散去。
江彌杉也是一愣,:“大人?”忽然覺着安心了許多,唇角微微揚起。
她能裝成是賊自己倒的嗎?
*
官府的衙役趕到時,江彌杉已穿戴整齊,蘭香與方萬宜先各自回屋。
李定卓後來進了屋,确保她身上沒有傷口後,才去放了一支信号煙。
回來又解下鬥篷,披在江彌杉身上,看她光腳而出,催她去穿衣,又提着被捆起的人去了院子裡。
江彌杉輕聲道:“屋裡都是迷煙……”
最後,蘭香找了套衣裳給江彌杉換上。
衙役帶走了昏迷的采花賊,錦衣衛的衆人也先告辭,四下無人,唯有風聲,江彌杉才問:“大人怎麼來得如此巧?”
李定卓如實道:“心感不祥,順道過來一探究竟。”
江彌杉愈發堅定了從前的種種猜測,輕笑:“有勞大人奔走一趟,多謝。”
:“可……彌杉不傻,大人。”
李定卓垂眸,靜池般的目光總算有了波動,心腳也跟着淩亂,:“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