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終歸是謊言,再天衣無縫都無法成為現實。所以,西索從不考慮穿幫時的風險,每一次都隻盡情享受即興表演帶來的刺激。
所謂的交易完全是臨時起意下的借口,蜘蛛的反應卻超乎預計的激烈。他看向飛坦走後留出的空缺,似乎挪一挪腳步就能離開。
但俠客——
那個金發綠眸,一笑起來眼睛就會像波光粼粼的海面般明亮的青年,悄無聲息地上前填補了空白。
西索無聲地笑了。
俠客僞裝得很好,可隻怕表面上越陽光,在那光線照不到海底就越會遊曳着恐怖的怪物。也許就連他都忘了自己真實的模樣,直到有一天被岸邊美麗的花朵吸引,忍不住躍出海面後才終于發現,原來自己竟是如此醜陋。
醜陋得連多停留在太陽下一秒都會被灼傷,醜陋得必須藏在深深的水下才安全……而那株誘惑他離開巢穴的花,除非連根咬斷了拖入水底,否則就永遠别想得到。
不過浸泡在鹹澀的海水裡,再美的花也會很快腐敗……
俠客注意到了西索的微笑,裡面包含着種仿佛看透一切的諷刺,像根細細的針蟄得他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西索,你現在能說了吧,交易條件是什麼?”
“他不是對和我的交易沒興趣麼~”西索指了指芬克斯,“又改變主意了?”
“你這家夥怎麼這麼啰嗦。”芬克斯沒好氣的罵罵咧咧起來,“莫非和引開飛坦的家夥是一夥的,想拖延時間?”
該說是強化系一根筋的直覺還是誤打誤撞,芬克斯脫口而出的質疑讓西索也不禁先默了默,随後才慢吞吞的開口,“呵呵,那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誰知道。”芬克斯雙手插在胸前,撇了撇嘴,“對你可不能當正常人看。”
“真意外。不過,蜘蛛……也算是正常人嗎?”
“喂……!”
芬克斯還想再多反駁幾句,被俠客有點頭疼的攔了下來,“先談正事。”他轉向西索,手裡緊緊地握着小惡魔手機,“如果你認為芬克斯不能聽,那就讓他先去旁邊等着。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對其他人透露任何有關交易的消息,所以……”
“慢着!”芬克斯不等俠客說完,大聲截過了話頭,“跟這家夥交易,我是提不起勁,可誰說我不參加了?”
“那麼——”西索的視線輪流掃過滿不在乎的芬克斯和嚴肅緊張的俠客,翻手一張撲克牌遮住了自己的嘴角,“交易的大前提是守密,接下來我們要談的事情,以後就算是團長問起也不能告訴哦~”
“切。”芬克斯哼了一聲,“少故弄玄虛,我倒要聽聽看你能說出什麼了不得的事。”
俠客卻相對謹慎,或許是因為西索的笑容,讓他心底生出了不安的警覺。
“西索,我希望交易能夠公平。我們接受你的條件……但你敢保證提供的情報有同等的價值?”
“這可不能呢~”西索指尖一抹,撲克牌變成了兩張,“我認為重要的,對你們來說未必。同樣,你們覺得了、不、得的事,在我看來說不定比灰塵還輕~”
西索輕飄飄地咬着字眼,芬克斯卻是越聽越别扭。
“那還怎麼談?!敢情你唬我們半天,最後說臭丫頭是十老頭的私生女,我們也得信嗎?”
“…………”西索破天荒有了稱贊下芬克斯的念頭,不管怎麼說他能想出這種’不算離譜’還蠻’合情合理’的假設,真的稱得上是強化系中的異類了。
内心稍稍修改了下念能力性格分析表,西索仍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嘛……我說過了信不信由你。”
“這不等于什麼都沒說麼……”芬克斯對俠客歪了下頭,算是把最終決定交給他去判斷了。
俠客想了想,“西索,一開始你提過這是要告訴團長的情報。如果,庫洛洛也知道了……剛才的那個條件——團長問起也不能說,還成立嗎?”
“為什麼不成立?”西索狡黠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庫洛洛、芬克斯和我都從你這裡得知了某項情報,并且我們也都知道對方知道,彼此間卻不能互相确認?”
“怎麼這麼拗口?”芬克斯撓了撓頭,“俠客,你說簡單點。”
“意思就是,我們沒辦法驗證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甚至連說的内容是不是一樣都确定。”
各自獨立的信息鍊。
俠客眼睛裡的綠色沉澱了下來。他太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了——無法佐證的情報隻會混淆視聽,并且每個人都會在無意識中偏信自己的判斷,哪怕那判斷的根據是一堆不完整的殘片。
造成蜘蛛内部的混亂,這就是西索的目的?
但他應該不會告訴團長A卻告訴自己B,這種巨大的差異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他更可能選擇的是将一份情報拆成幾部分,分别告訴不同的蜘蛛,可是……
“他不讓我們用說的而已,又不是沒别的辦法去确認。”芬克斯擡了擡眼皮,一臉’俠客你不是吧,連這都想不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