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内部變得更安靜了,殘留下的燈具照出一片片稀稀拉拉、斑駁陸離的影子。
洛可可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在走廊上空響,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身上西服的領口。細小的動作落在帕裡斯通眼裡,體貼周到的紳士馬上就展示出了應有的關懷。
“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洛可可醬是害怕了嗎?”
“……我為什麼要害怕?”
“嘛——醫院可是各種怪談的高發地,特别是這種高度醫療中心……”帕裡斯通壓低嗓子,示意洛可可去看某個方向,“看見那條通道了嗎?走到盡頭就是停放……”
随着他說話聲越來越輕,洛可可覺得耳邊似乎多出了些聲音。既像水滴落在瓷磚上,又像房門被人輕輕地推動……但想再仔細聽時,除了她和帕裡斯通的心跳,周圍并沒有别的什麼動靜。
“帕裡斯通……”
“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拉住我哦。”
帕裡斯通風度翩翩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巧克力在他的襯衣上風幹成了一片深褐色的污漬,不過本人非但不以為然,反倒隐隐有種将其穿出新潮花紋的飒爽感。
洛可可握住西服領子的手沒動,拇指卻碰到了别在上面的領章。那是獵人協會的徽标,突出的一角沿指甲縫紮進内側的軟肉,第一下刺激過後竟帶來了種奇特的舒适感。
她繼續摸着徽章,一點點摳到了背面的别針,“……你是想拿鬼故事來吓我嗎?”
“怎麼會呢?洛可可醬,我隻是……”
“那就好。”渾然不覺指尖有什麼異樣,洛可可打斷了他,“帕裡斯通,我不怕那些,因為我知道鬼沒什麼好怕的。”
帕裡斯通的褐色眼珠在燈光中仿佛玻璃球般閃了一下。
“是麼,理由……是因為洛可可醬遇到過比那更可怕的事嗎?”
?!
他想問什麼?
還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金曾斷言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資料全是胡謅出來的,既然他能看穿,那麼帕裡斯通……
洛可可偏了偏頭,“……實驗室裡發生過什麼,你不可能會猜不到吧。”
“說的是……抱歉,讓你又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也……還好。其實我記得的并不太多。”
“應該是D2造成的後遺症。”帕裡斯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思維障礙、包括記憶的缺失以及紊亂。”
“會恢複嗎?”
“慢慢來,别着急。等殘留在體内的藥物被完全排出後就好了。不過……那些經曆能不想起來,還是不要想起來的好。”帕裡斯通語氣誠摯,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份善解人意也是恰到好處——幾乎就像是發自真心的一樣。
難怪他能擁有一支由職業獵人組成的應援團,還在會長選舉中一直競選到最後。
洛可可在心底深深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藏起變态的反社會人格,帕裡斯通的确很懂得該如何拉攏人心。
在這樣的人面前演戲……實在是太耗神經了。
“……我知道。”
“洛可可醬累了?”
“嗯……”
不需要怎麼裝,洛可可已經疲倦得說不出更多的話了。而這似乎幸運的歪打正着,帕裡斯通看起來并沒有對她的敷衍産生懷疑,甚至主動結束了之前那不太好回答的問題。
“那就先别胡思亂想了。趕緊上去收拾好東西就回酒店吃飯睡覺吧。”他說着擡手去按電梯開關,袖口下露出的表盤上長針和短針間隻剩不到四分之一個圓的距離就要重疊了,“原來都這麼晚了啊。”帕裡斯通溫柔地微笑,“和洛可可醬呆在一起,真是容易讓人忘記時間呢。”
“…………”
洛可可抿起嘴,瞬間連最後再回敬半個字的力氣都欠奉了。
所有人裡可能就隻有金,真就如他對洛可可說過的那樣離開了薩黑爾塔。
當然,對這種’不負責任’的甩手行為,一個有良識的獵人會看不過眼也是件很正常,很自然的事……隻不過,這樣的人在協會裡似乎是真正的少數派。
所以,須眉皆白的獵人協會會長——尼特羅,在奇多爾結束對金的任性的第N遍抱怨,并且即将要開始重複第N+1遍時,笑呵呵的試圖扯開話題。
“奇多爾,别去管那混賬小子了。跟我說說小姑娘吧,聽說她這回也表現得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