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迷仿佛一道撕裂晴空的黑影伫立在窗前,跟背景的藍天白雲、鱗次栉比的高樓都格格不入。
庫洛洛挂斷和俠客的通話,先欣賞了一會這對比強烈的畫面,随後才微笑着問道:“伊爾迷,你要留下來一起嗎?”
“留下來一起?”
“嗯,留下來看看蜘蛛是怎麼狩獵的。”庫洛洛說着捋了一把額前的劉海,落在眼底的陰霾卻變得更深了。
“我沒興趣。”
“是怕自己相中的獵物被别人捷足先登?”
“庫洛洛,你在說什麼?如果你是指可可……她是我的未婚妻,除此以外再沒有别的身份。”
單手抓住窗沿,伊爾迷将上半身探了出去。他的黑發在風中飛揚,很快地面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快看!那上面有個人!”
“他要跳樓?!”
“報警啊!愣着幹嘛!他不會真要跳下來吧——”
“通知酒店的人,那是幾樓的房間?”
更多無法辨别、沒有含義的聲音陸續從外面飄進來。庫洛洛讓出窗邊的位置,改靠到了旁邊的牆壁上去繼續旁觀頂級殺手的表演。
“伊爾迷。”他側着臉,頭發又垂落到了額頭上,“你這麼着急離開嗎?這裡可是21樓。從這個高度跳下去,用不着等到明天,馬上就會成為都市傳說,登上社會版的頭條呢。還是說……你打算要解決掉所有目擊到的圍觀者?”
已經踏上窗台的一隻腳收了回來,伊爾迷轉身看向庫洛洛,“你擔心這些?”
“蝼蟻……”
庫洛洛隻說了兩個字就停了下來,仿佛是因為不知該怎麼去描述一些自身不理解的東西而感到了躊躇。
但伊爾迷似乎并沒有耐心等他自己想起來,語調平平地接上了對方的話。
“那些蝼蟻什麼都不會看見,什麼都不會聽見,什麼都不會說出去。你可以放心。”
“不,我的意思是——”庫洛洛搖了搖頭,“洛可可不會喜歡你踩死蝼蟻的樣子。”
伊爾迷身後映着太陽,身前卻沒有一點光。
他很不解的偏着頭,“她不喜歡?”
“啊,抱歉……我換種方式來說吧。伊爾迷,你喜歡洛可可嗎?”
這一次伊爾迷的遲疑消失了,幾乎瞬間回答道,“喜歡。”
“喜歡她的什麼?”
“……唔,不好說。”
庫洛洛的微笑化為了歎息,“那看來是真的了。不過,伊爾迷,你知道嗎?她永遠都不會接受我們的愛……”
來自變态(們)的愛意。
如果可以具現化,那會是什麼顔色、什麼形狀、有多重、又有……多輕呢?
就像身邊的這一位……洛可可皺着眉和揮金如土,不知花掉多少錢讓旅行社即刻安排妥了出發事宜的西索對視。
“你到底可不可以正常一點?啊,或者,我該說請你像平時那樣保持變态的狀态?”
“為什麼嘛~小可愛就這麼不願意接受我的愛嗎?”西索托着腮笑問,“是因為我割過你的胳膊,還是切開過你的喉嚨?”
“呐,我們隻是在假、裝、情侶。你入戲太深了。”
“入戲?小可愛是在演戲,但我可不是呢……”
“少來了。”洛可可揮了揮手,卻沒辦法趕走西索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先說好,等到了友客鑫我們就分開,你别跟着我,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說你在哪裡。”
西索突然抓住了她揮到一半的手,“除非小可愛先告訴我,你要去友客鑫做什麼。”
他的動作太快,洛可可根本沒有看清。當然,就算她能看清也照樣躲不開……洛可可試着抽了一下,發現對方看似沒用力,自己卻抽不出來後就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真的沒什麼。你該不會也信庫洛洛那套吧?覺得我可以改變未來什麼的……”
“這個問題你不會說實話,所以我也不會問。”西索的手指和洛可可的擠在一起,他又笑了,“我想知道的隻是你去友客鑫的目的。小可愛,想清楚再回答喔~你現在是在我、的、飛艇上,這裡隻有我和你兩個人呢~”
洛可可感到自己冰涼的手正被西索捂得一點點熱起來。不是溫暖的感覺,更接近把一塊冰直接丢進了火裡……她實在忍不住,抿了抿幹燥的嘴唇。
“我……拿到了庫洛洛想要的寶石。”
“嗯~”
“想去友客鑫把它賣掉。”
“嗯~~”
“然後,還錢給伊爾迷……”
西索似乎在挖掘記憶。當找到目标的抽屜後,他拉起洛可可的手,在冰冷的手背上印下了一個吻。
“是那筆錢?呵呵,說起來……你到底讓小伊做了什麼?”
“……和你無關。”
說完這句話,洛可可就扭頭避開了西索的目光。
她看向加厚的防壓玻璃窗,而在那外面随着飛艇升空,地上的樓宇變成積木、汽車變作火柴盒、一群群行人變為了螞蟻大小的黑點……她一直漫不經心地看着,忽然沒有固定焦距的眼睛定在了其中一角上。
黑煙最開始隻有一團,但随後又燃起了第二、第三、第……無數團!
從空中俯瞰,少了建築物的遮蔽,洛可可發現腳下的整座城市就如同是一個被掀翻了的玩具箱,各地各處都陷入了倒天覆地的混亂。
“呀~看來庫洛洛也很大方呢。”
“什、什麼?”
“這像不像一場盛大的送行,一個溫馨的警告?”
西索另一隻手上多出張撲克牌,他敲敲窗戶,在玻璃上劃出了一道道刻痕。那些印迹仿佛形成了一張蜘蛛網,緊緊地追在洛可可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