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寸步不讓地逼視着西索。
盡管這樣做也并不能讓她看清眼前的男人究竟在想什麼,但她必須要表達出自己的态度,讓他們知道——
喜歡不代表她就甘心被任意踐踏,更不代表會永無止境地原諒那些傷害。
自己和他們……是平等的。
“……這個世上應該還有很多其他的選擇。比如,魔術師、殺手和蜘蛛……”洛可可揚起了唇角,不知為何有種特别想笑的沖動,“還是說……你們其實也是獵物,隻是自欺欺人地披了層僞裝的皮?”
“我們也是獵物……“我們…也是獵物……唔哈哈哈~!”
西索的眼神陡然變得炙熱,裡面濃郁的喜色就像被烈火點燃的幹柴,’咻’地燒了起來。
“可可醬啊~可可醬~你眼中的我們都有誰呢?庫洛洛~?伊爾迷~?呵呵,真沒想到原來你認為我們是和你一樣的獵物……”
“沒有人能永遠隻做開槍的獵人。”洛可可摘下頭發上的玫瑰花,攥進了掌心裡,“羚羊吃草,老虎捉羚羊,獵人抓老虎……難道不用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險嗎?西索,别小看了獵物,也别以為食物鍊就會到你為止。”
興奮如同是沸騰的熔漿,在奇術師的血管内橫沖直撞。
洛可可幾乎聽見了那可怖的’咕咚咕咚’聲,然而時間過去了一秒、兩秒……她緊緊握着玫瑰花,對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按耐不住開始發狂。
“唔呵呵~我從來都不會小看自己選中的獵物呢~這一點……可可醬不是最清楚了麼~”
黑桃皇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西索牽起了洛可可的手。
深紅的玫瑰花汁順着後者的指縫流出來,将兩人的手指一起染成了绛色。
“真美……”西索發出了陶醉的吟呻聲,“可可醬,你總是讓我驚訝~隻要再耐心等上一段時間……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嗎~?呵呵,歡迎正式加入獵人與獵物的遊戲~”
“等上一段時間?獵人與獵物的遊戲?西索,别扯什麼決鬥。我不是在和你說這些……”
西索輕聲打斷了她,“那請問,誰會是捕殺我的獵人,誰又是會反咬我一口的獵物呢?”
“…………”
花圃裡沒有風,洛可可卻覺得有泠冽的寒意撲打在自己臉上。
她周圍是五彩缤紛的人工自然,腳邊則是隻有紅黑兩色的’可燃垃圾’,仿佛是絢麗奪目的舞台被掀起一角,暴露出了下面并不幹淨的真相。
但不管是被燈光照亮的表舞台演員也好,還是被蓋住藏起來的裡舞台’道具’也好,都是劇目構成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最後總會出現在安可的名單中。
“……西索,我不會做那個殺死你的獵人。”洛可可話音剛落就看見了西索因為這句話而露骨失望的表情。她頓了一下,複又輕輕搖頭,“别誤會,我沒有食言。隻要你還想着殺我,我就一定會在那之前先幹掉你。這是兩碼事……雖然對你們來說可能都一樣……”
“呼~太好了,我差點以為可可醬又要放棄了呢~”
洛可可盯着轉瞬又恢複笑容的西索,“放棄什麼?自己的性命麼……我可沒有那麼大方。”
“不是就好~畢竟在這裡自私一點的人才能活得長久~當然,還需要有實力,不然就隻會像這些……”西索拉着洛可可的手,按到唇邊吻了一下。然後順勢咬住一根手指,扯開了她攥緊的拳頭,“……可可醬,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目光落在被蹂成一團的玫瑰花上,洛可可默默地歎了口氣。
“……西索,我明白。”
“哦~?那麼可可醬說出來,讓我聽聽看對不對呢~”
“這兩天你一直在考驗我。用軟的、硬的、甜蜜的、痛苦的……各種手段測試來我能承受多少壓力,而直到現在我才終于合格。”
洛可可邊說邊保持着被西索撐開手掌的姿勢,将一點治愈能力灌進了玫瑰花中。仿佛時間影像倒放般,零落的花瓣重新聚攏,一朵完整的、比之先前開得更盛的鮮花回到了她的手裡。
“西索,盡管你已經說過很多次我通過了考驗、期待我的成長……但那些其實都不是最終關,我就像在參加另一場由你主持,随時會被途中淘汰的獵人考試。第一場是考核我的念能力潛質,接着是渴望變強的鬥志,而你最後想看的,是我會不會改變自己的……初心。”
說到一半的時候,洛可可感覺到了令人窒息的念壓,但她已經停不下來了。
這些話好似決堤一樣傾瀉而出,等全部說完西索身上的氣息如同是再關不住的野獸,開始試圖沖破自制力的枷鎖,去不管不顧地毀掉一切。
他顫抖着用另一隻手摁住了自己握着洛可可手的手腕。
“啊——還不行——不行——還沒有到最美味的時候……”
兩股互相制衡的力量一起傳到了洛可可的手背上。她放緩呼吸,念能力在體内高速流動,準備好了随時逃開奇術師的束縛。
然而,經驗老道的對手卻一早看穿了她的打算。
西索低下頭,擦過洛可可的掌心,咬住了那朵二度綻放的玫瑰花。他慢慢咀嚼着花朵,琥珀色的眼睛半眯了起來。
“有可可醬的味道~”
“!!”
忍耐達到了極限。洛可可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同時盡全力向後一躍,跳出了西索用黑衣人屍體圈出的領地。
“可可醬這就是要解除和我的同盟關系了麼~?”
背後傳來興奮被壓抑到頂點的聲音,但在将所有可說不可說的話都挑明了的現在,洛可可已經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她朝着通往溫室外的路拼命奔跑,想要去抓住一個即使不做’獵人’也能活着回家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