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暗淡無光的黑灰色，視野所及之處皆是大片大片的陰雲……就快下雨了。奇犽将洛可可在薩黑爾塔買給他的運動衫領口拉到最高，把半張臉都藏了進去。

雖然雨水會使地面泥濘不利于奔跑，不過同樣也可以沖刷幹淨逃亡者留下的痕迹——盡管這最多隻對普通追兵有效，對他那可怕的大哥來說，根本不能算作是什麼困難的障礙。

但伊爾迷……現在應該還在尋找可可。

“要再快一點，必須搶在老哥之前找到才行！”

奇犽仿佛輕盈的飛鳥穿梭在重重疊疊的樹影間，朝着不遠處微明的燈火加快了速度。

這是一座被海與山包圍的小鎮。

居民們習慣了遠離首都的靜谧跟和平，就連戒嚴令也隻不過為他們茶餘飯後的閑話增添了點熱鬧，并沒有人認真的嚴格遵守。

所以，當奇犽鑽出森林一踏上石轉砌成的中心街道，各種商販的吆喝聲帶着顧客讨價還價的生活氣便立刻撲面而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走過一間間店鋪，然後在路過其中某間門可羅雀的糖果點心點時，停下了腳步。

“阿婆，給我一個巧克力冰淇淋。”

“好嘞——要幾個球的呀？”

奇犽先舉起三根手指，過了一會才接着開口，“三個。”

“等等哦。”坐在屋檐下的老婆婆捶着腰站了起來，“對了，你不是這兒的本地人吧？”

“你怎麼知道？”奇犽将手插回了口袋裡。

他特意找了個半閉着眼睛，看上去就視力不太好的婆婆想打聽消息，卻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說破了自己外鄉人的身份……圓圓的貓瞳危險地眯了眯。

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卻依舊笑呵呵的，她摸着冷櫃邊緣挖出了一大勺巧克力冰淇淋。

“我眼神是不利索，但光聽聲音就能區分是不是這鎮子上的人喲。”

“這麼多人，阿婆都能分清？”

“是啊，你别小看我。這兒多少人可都是從小吃着我賣的冰淇淋長大的呢。給——拿穩啦。”

奇犽重新伸出手，接過了堆得高高的三角筒。

“那阿婆很熟悉這鎮上的事喽？”

“呵呵，你想要打聽什麼？”

“這裡……”奇犽看了看道路前方，“沒有公共網絡咖啡店吧。阿婆，你知道哪裡有電腦嗎？”

“電……什麼腦？”

“算了，沒什麼……電話也行啦，能借來用用嗎？”奇犽一口啃掉了半個球。他靈巧地咬着冰淇淋，一點也不妨礙說話。

“電話？你要拿來做什麼用啊？”

奇犽往嘴邊送冰淇淋的手停頓了一下，“……我想聯絡一個朋友。”

“呵呵，原來是要打給朋友啊——”老婆婆轉過身招了招手，“用過黑電話嗎？不嫌棄的話，就跟我進來吧。”

伊爾迷仿佛一道影子無聲無息地融在陰暗的角落裡。

頭發、眼睛，甚至連今天身上穿的衣服都全部事黑色的，隻有露在外面的皮膚像陶瓷般白得沒有一絲生氣。

他從海岸邊趕過來，一路上沒有檢查任何的腳印，卻像是能看見隐藏在落葉下的标記，一直線就穿過樹林沖到了執事報告中提過的小鎮邊緣。

此時此刻暮色已深，小鎮上所有的屋子都亮着燈，而在那下面則圍着許多普普通通的人——并不知道接下來這一天的晚餐将會變得和平常完全不同。

孜婆年從另一邊走了上來，“大少爺，飛行船在西北方的岩山下待機，其他人手也已經各就各位準備好了。”

“嗯。一點點縮小包圍圈，不要被對方察覺。”伊爾迷仍注視着前方的光亮，如同事盯着什麼一眨眼就會溜走的東西，“守住每一個出口，等我的命令。”

“是。”孜婆年答應過後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伊爾迷終于回過了頭，“還有什麼事？”

“伊爾迷大少爺。”

“說吧，如果是合理的建議我會接受。”

“您找到奇犽小少爺後，準備親自送他回枯枯戮山嗎？”

一瞬間伊爾迷的氣息沉了下來，像徹底的黑暗淹沒過陰影，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孜婆年等了一會，耳邊隻有風吹動樹梢的嘩嘩聲。

“……請原諒我的僭越。”

她躬身正要退回來時的方向，一聲回答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看他的态度……如果小奇能理解我要做的事，那麼我就帶上他一起去找可可。”

……洛可可看着搖晃的木門逐漸靜止，臉上的微笑一下子不見了。

“比絲姬，店長去外面替我們守着了，現在可以打電話給金桑了吧。”

“好啦——這就打給他。不過我說……你在稱呼那家夥的時候一定要加上桑嗎？聽你和他本人說話時，好像不這樣啊。”

“可金…桑就是金桑啊……雖然他也有讓我直接喊他金……但就是覺得有點不習慣……”

“為什麼？”

比絲姬一邊将手機調成公放模式一邊自然而然的反問，洛可可卻有點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的樣子。

“金桑……畢竟是大前輩。”

而且還是小傑的爸爸，面對他總感覺像隔着老遠一層輩分似的。

“行吧，你舒服就好。”比絲姬沒有追究。随着一聲聲嘟嘟的電話鈴響起，她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這麼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了？看來帕裡斯通還沒能一手遮天嘛。”金說着似乎還打了個哈欠，語氣聽上去有點欠缺緊張感。

洛可可和比絲姬對視了一眼，“金……我想請你幫個忙。”

“哦？不繼續問我到底還知道些什麼了嗎？”

“問了你也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