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血一樣紅的夕陽下,俠客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那些煩人的轉播直升機發出的噪音了。
這說明他應該走出了很遠,可實際的感覺卻并沒有多久。俠客低下頭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女孩子,即使有夕陽的照耀她的臉色卻仍舊是一片毫無生氣的蒼白。
而存在于手臂中的重量比起去年離開流星街自己背過她的時候,乃至幾天前在首都郊外的那一次都要來得更輕。
輕的就好像……稍不注意便會消失不見一樣。
俠客停下了腳步。
在碧綠色眼睛視線的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間冒着炊煙的農舍。
在剛走出流星街的那一年,他看到什麼都感覺無比新鮮。
實物帶來的震撼遠不是書本上的文字、圖片或者網絡上的音像、動畫所能比拟的。
他、芬克斯、再加上被硬拖進來的飛坦,三個人一起在燈紅酒綠中放·縱過,一起去見識過波瀾的大海和險峻的高山,一起闖過匪幫的大本營,甚至在最無所事事的時候,一起躺在别人家的屋頂上喝着酒數過星星!
但農舍他還真沒有去過,不知為什麼莫名就有了想去看看的念頭。
“洛洛,我們就去那裡吧。處理完你的傷後,再吃一點熱乎乎的東西。”
“…………”
女孩子沒有說話,隻有濕漉漉的黑色發絲如同海藻般散開,一縷一縷落在俠客的胳膊上。
一隻手撫着黑發,另一手則托在腰上保持平衡,俠客沒有敲門,而是直接站在了亮着燈的窗外。
“請問,有人在嗎?”
“哎——是哪位?”窗戶内側響起了一個女性的聲音。
“過路的旅人。”俠客溫和地回答,“我的同伴在附近摔了一跤,想借個地方休息一會,可以嗎?”
“啊啦,這麼不當心。你等一等……”
說話聲從室内移動到了窗邊,然後淡藍色的窗簾被拉開,木制嵌玻璃的窗戶也被人從内向外推開,一位系着圍裙的中年女性從窗口探出了頭。
“!……這、這是?!”
“她摔傷了。能給我們一點熱水和外傷藥品嗎?付錢買也沒有關系。”
“可、可是……”
“隻是看上去有點吓人而已。”
“不是……但……那個……”
隔着一扇窗的對話就像沒有對齊的兩個齒輪在各顧各地轉動。過了一會,房間裡又傳出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怎麼還不回來,在跟什麼人說話呢?”
“他、他……”
中年女性的目光在俠客和他懷中的……之間來回反複,臉上的神情就好似見到了鬼一樣。
“你說什麼,外面來的究竟是誰……!”
一個披着氈布外套的男人走到了窗前。在最初的兩三秒裡,他隻是眯了眯眼睛,可等接着看清了俠客渾身是血的樣子,還有他後生大事地抱着的’東西’是什麼後,也和中年女性一樣大張着嘴卻無法再順利發出聲音了。
俠客不由得歎了口氣。而就在下一個瞬間,他原地跳起,輕松地越過了窗框……
這個季節農舍内仍點着壁爐。
跳動的火苗、噼啪燃燒的木柴、還有架子上炊煙的源頭—咕嘟咕嘟滾着氣泡的熱水壺—都讓踏進屋子裡人感覺到一種平淡的溫暖……如果不去看倒在窗台下的那兩具人形物體的話。
俠客将洛可可放在了鋪着地毯的爐子前。
她的身體摸上去比冰還冷,穿着的衣服也早已分辨不出原本的顔色,幾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地上的印花毯子浸染成了暗紅色。
“洛洛,我現在需要幫你檢查一下……如果你途中醒了也别害怕,更不要随便亂動。”
就像确信對方能聽見一樣,俠客一邊輕聲說明,一邊伸手觸到了洛可可胸前的衣扣。
那上面沾滿了半幹的血漬,滑溜溜的有些不太容易解。于是修長的手指鑽進衣襟,從裡面小心地頂開了紐扣。
而藏在布料下的皮膚比俠客想象得還要細膩,哪怕滿是數不清的傷口,卻依舊令人聯想起了光滑的絲綢或者嬌嫩的花瓣。
可随着衣服被全部揭開,空氣裡的血腥味頓時濃烈了起來。俠客皺着眉,突然有種回到了流星街地下室裡的錯覺……
那個時候最先開口的人應該是芬克斯。
“我說——阿飛把人帶進去多久了?”
“沒多久吧。”信長半閉着眼睛,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結束了他自然會出來。現在既然沒有,就是還在玩那一套呗。”
“啧,難得這次出去還搞到了絕版的遊戲。”
“什麼遊戲?”
俠客想了起來,自己一開始……并不是特别關心那個黑發的女孩子。
“惡龍與騎士!初版限定盤!”
“哇——那還等什麼,趕緊拿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