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畢,雖然還沒有到午休時間,帕裡斯通卻萌生出一種想要喝上一杯的沖動。
他轉動椅子,180度換了個方向。
不過,這裡不是施瓦魯格尼亞的副會長辦公室,背後的櫥櫃裡并未擺放有威士忌和白蘭地。
“洛可可醬不會生氣吧?薩黑爾塔的調查任務完成得很不錯,我卻忙得忘了支付報酬,唉——她怎麼也不提醒我一下呢……”
帕裡斯通說着又轉了半圈回到辦公桌前,同時拿起了電話機的聽筒,“嘛,下次再好好解釋吧,洛可可醬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話說回來,我現在先打給哪一位才好呢……”
将電話線繞在手指上,金發子鼠綻開了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着信音是一首隻有幾個音符組成,旋律非常簡單的曲子。
帕裡斯通在聽到第二遍時就已經記住了,他跟着節奏輕哼起來,直到電話裡響起幾聲淺淺的笑。
“這是想象流星劃過天空時的樣子創作出來的音樂……副會長喜歡嗎?”
“呀,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帕裡斯通好似有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過,真的是首很棒的曲子,我非常喜歡呢……庫洛洛先生。”
“如果副會長感興趣,我還可以提供音源。”
“那可太感謝啦,這不會是庫洛洛先生自己譜寫的吧?”
又是一陣仿佛微風吹拂般柔和的笑聲傳了過來。
“不,是另一位成員為了區分号碼,給旅團每個人都分配了不同的音樂。”
“真有意思。”帕裡斯通跟着也笑了笑,“這麼細緻的工作也是庫洛洛先生的指示嗎?”
“和我沒關系,不過是個人在做各自感興趣的事罷了。”
“哪裡,說起來簡單但真正能做到的……我認識的人裡也隻有庫洛洛先生了。實在是聽得我好想丢下手裡的爛攤子,也随心所欲地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呢。”
“哦?以副會長的地位還會有想做卻做不到的事嗎?”
“那可多着呢……唉——實不相瞞,我這麼冒昧地打電話,就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咨詢下庫洛洛先生的意見。”
“我的意見?”
雖然是問句,但庫洛洛的聲音裡并沒有驚訝。他呼出一口氣,似乎是同意了,“既然副會長不嫌棄像我這樣一個盜賊的意見,那就請盡管說出來聽聽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庫洛洛先生不會拒絕……隻是在我進入正題前,還有一點……”
“副會長請說。”
“就是這個!”帕裡斯通頓了頓,“……拜托不要再稱呼我什麼副會長了,這總是讓我想起讨厭的工作。你能想象嗎?就在剛才,我忙了一早上連早飯都沒時間吃卻被通知下午又多了一場臨時會議!唉……上次見面時庫洛洛先生不是喊了我的名字嗎,還是請直接叫我——帕裡斯通吧。”
“唔……”庫洛洛也停頓了一會兒,而時間長度同樣正’巧合’地和剛剛的帕裡斯通一樣,“……好的,帕裡斯通。”
“呼——庫洛洛先生,你是故意的吧?就這樣,還要讓我再擔心一下。”
帕裡斯通先用委屈的語調抱怨,接着又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愉悅,不過夾雜着沙沙的電流,好像是某種無脊椎動物正爬過草叢。
庫洛洛沒有說話,很快帕裡斯通的笑聲就低了下去,等他重新開口時語氣已變回了正經。
“那麼,讓我們抓緊時間……庫洛洛先生,請問你還記得伊爾迷·揍敵客先生嗎?”
“伊爾迷·揍敵客……”庫洛洛說得很慢,如同将每個字都咀嚼了一遍,“不久之前,我們才見過,當時……帕裡斯通,你不是也在場嗎?”
“呵呵,說起來那次是我招待不周。把庫洛洛先生和伊爾迷先生單獨留在房間裡,自己卻跑開處理工作去了……”
“那沒有什麼,不用介意。”
“聽上去我不在的那段時間,庫洛洛先生似乎和伊爾迷先生聊得很開心?”
電話那端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就聽到庫洛洛輕輕地嗯了一聲。
“是的,我們聊了一些有關洛可可的事。”
“啊啦!真沒想到你們在一起,談論的話題居然仍是洛可可醬。”
“很意外嗎?”
帕裡斯通想到了幾天前庫洛洛和伊爾迷,那兩個黑發黑眸的男人面對面站在隔壁卧室窗前的樣子。
前者就像黑暗中燃燒的青色火焰,寂靜而思慮深沉。後者則仿佛是黑暗本身,吞噬一切的偏執在看不見的地方瘋長。
如同是将自己身上最冷漠和最扭曲的兩部分抽離出來,分别放大了一樣。
這就難怪了呢……男人的嘴角揚了起來。
難怪自己那一天會忍不住找借口在中途暫時離開,原來是同、性、相、斥啊。
他拖着長音感歎,“嘛——有點吧。畢竟在我離開之前,伊爾迷先生似乎并不是很願意提到洛可可醬。”
“但他和我說了很多。”庫洛洛的語速放得更慢了,就像是在一邊回憶,一邊将記憶裡的情景描述出來,“我們甚至談到了他和洛可可的婚禮,他還邀請我到時候去枯枯戮山參加……那将會是場盛大的宴會,穿上婚紗的洛可可一定十分美麗。”
“唔……”
帕裡斯通的不語似乎引起了庫洛洛的興趣,“怎麼了?我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嗎?”
“和庫洛洛先生無關,隻不過是我又想起來和伊爾迷先生之間還有另外一些沒說清楚的問題……”
“願聞其詳。”
庫洛洛的聲線裡出現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帕裡斯通聽了出來……同時也立刻’毫不留情’地就指了出來。
“庫洛洛先生,你猜到了是什麼問題?所以,是在笑我嗎?”
“當然不是。洛可可的确是位很吸引人的小姐,我隻是有點好奇,你打算怎麼找伊爾迷解決問題?”
“這個嘛……”
“也和你想找我談的棘手的事情有關?”
“呵呵,跟庫洛洛先生交流真是輕松。我有預感——”帕裡斯通往後深深地靠着椅背,繞在指間的電話線一下子就被他拉直了,“能得到你的助言,必定可以順利圓滿地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