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将三明治匆匆忙忙地裝進旅行袋,趕在出發前終于登上了巴士。
握着方向盤的大叔沖她晃晃手裡的同款三明治,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各位乘客,E線巴士很快就要發車,請在座位上坐好,系緊安全帶……”
來自大叔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廣播中傳出,洛可可趕緊往車裡走了幾步,找到一個空位坐了下來……靠窗位置上的先客——一位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忽然盯着她的臉,叫了一聲。
“啊!你是剛才在車站旁邊賣三明治的小姐!”
“呃……”
“你看——”年輕人指着前排椅背上的網袋,有些激動,“我每種味道的都買了一個呢!”
看看塞在那裡面的三個空包裝再看看對方,洛可可有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猶猶豫豫地擠出了一句感謝,“唔……謝、謝謝光臨。”
“不過你也來坐車……難道不是那一家的店員嗎?”
“嗯,我隻是……臨時打工的。”
”哎——我還想下次繼續光顧呢。”
聽出對方語氣裡的失望,洛可可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婆婆好像一直都在那附近擺攤,你可以下次再去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年輕人忽然吞吞吐吐了起來,“我想說的其實是……”
“是什麼?”洛可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如果是平時她一百萬個樂意和NPC們聊天,順便可以了解一些原著裡沒有提到的風土人情。然而現在她真的太困了,眼皮打着架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接黏在一起。
“沒、沒什麼啦。”年輕人用那種明明就有什麼卻極力裝出沒事的态度擺了擺手,“你忙了一個早上一定很累吧?我就不打攪你休息了……啊!對了,你在哪一站下車?快到了我可以提醒你。”
“提醒我……?”
“我要坐到終點站,所以……”
“……我也要去終點站。”
“這麼巧的嗎?!太好了!”
洛可可被年輕人突然興奮起來的聲音吓得驚醒了一點,不過她背靠着椅子,在自帶催眠效果的車輪震動中,腦袋裡一大半的思考并沒能脫離昏沉沉的沼澤。
“就算一路上不堵車也要傍晚才會到……等你睡醒我們再聊吧……”
年輕人的說話聲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洛可可記不得自己還有沒有回答,她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幾乎是立刻就墜入了黑甜的夢中……
将每一根指縫裡的血迹都洗幹淨後,飛坦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陽光從窗簾與地面的空隙處照進室内,仿佛在地闆上鍍了一層白金色的漆。而除此以外的其他地方——牆壁、家具,還有天花闆都和人影一起,隐藏在朦朦胧胧的黑暗裡。
他拿起沙發旁的電話,手指在0到9的數字鍵移動,沒過多久聽筒裡就響起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
“喂……”
“是我。”
“阿飛——!”電波那一頭,俠客拔高了音調,“你這家夥!我還以為是哪個陌生人的電話号碼呢?你在哪裡?”
“不關你事。”
聲線冰冷,就像是有一股寒風直接鑽進了耳朵,能把人從裡到外都凍住。不過蜘蛛腦并沒有受到影響,語氣不變甚至聽上去還多添了幾分高興。
“那現在打電話找我幹嘛?昨晚你不是中途把電話挂了麼。”
“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個癖好,沒我聽着就不會做了麼?”飛坦譏笑了一聲。
然而冷笑聲過後,兩匹蜘蛛卻同時陷入了沉默。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如同是隔着一根電話線在進行無言的較量……但就在詭異的對峙狀态似乎會永遠持續下去時,俠客先歎了一口氣。
“阿飛,我跟你一樣……好像也被洛洛讨厭了呢。”
電話裡的聲音很輕,最後幾個字低得仿佛是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下面的落日。幾回呼吸過後,飛坦才開口。
“……呵,如果你真的不想被她讨厭,就不會向她攤牌。”
“還在介意我昨天說的話?”俠客又重重地歎了一聲,“唉——阿飛,要是你沒挂電話,一直聽下去就能知道了……”
不過這一次,飛坦沒有從他的歎息聲中聽出任何像剛才那樣異常的感覺。隻是極短暫的一瞬,蜘蛛腦已經變回了一貫元氣的樣子。
“洛洛她從我身上拿走了全部的念氣。”
飛坦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拿走?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能有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俠客假哭了兩聲,“阿飛,我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連床都下不了。你說,洛洛她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對她那可是有求必應,一句謊話都沒說過……”
“既然你現在是個廢物狀态,那就要麼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恢複,要麼讓芬克斯他們去接應你。”飛坦打斷了蜘蛛腦半假不真的抱怨,“我隻想知道她做了什麼,别和我扯其他的。”
“哇——真冷淡!”
“想要安慰找芬克斯去。”
“我才不要!要是讓他知道我被洛洛弄得下不了床,豈不就等于旅團所有人都會知道了麼?”
“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和他知道有什麼區别嗎?”
“……飛坦。”俠客始終充滿着笑意的語調此時沉了一下,“昨夜你沒有聽到結尾,所以我現在是在轉述洛洛的回答。”
“啧。”飛坦頓了頓,“……她逃不掉的。”
變化系惡狠狠地說完,俠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慢半拍後才嗯了一聲。
“你說得對。不過洛洛她……她的能力,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哦?怎麼個不一樣呢?”
“唔——還記不記得我們帶她去雙子塔時,隻有接觸到你,她才會釋放出念能力?”
“怎麼,那個笨蛋對你也有反應了?”
飛坦沒有收斂自己的情緒,她是他的東西。所以,警覺、諷刺、對抗意識……作為一個主人應該表現出來的那些,他都讓俠客聽見了,然而後者隻回答了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