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你此番來京城是為尋她還錢?”
“當然,就是這樣,快把我放了!你們趕緊讓她把錢還我!”
“怎麼不是一萬兩了?”
韋留益愣了愣,支吾道:“是……是一萬兩,那不是還得治我的眼睛嗎!”
“她當時不過十一歲,如何能打得過你,更遑論戳瞎你的右眼?”
“你!”
韋留益怒極,沒成想這人如此不好糊弄,他左眼珠子轉了轉,道:“此事有關瑜丫頭的清譽,我畢竟是他的叔父……”
“說。”
“咳……瑜丫頭生得一副嬌媚好顔色,才十一歲,就不知廉恥勾引我,我幾次三番拒絕,她卻在夜裡爬上我的床……”
韋留益忽然打了個寒噤,停住話頭,頓覺刑房内的氣氛壓抑而冷戾,無形中駭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擡頭,看到那張臉在微弱燈芒下顯得愈發兇狠,緊繃的下颌鋒利如刀,隻一眼,韋留益後背寒毛戰栗,冷汗濕透全身。
房内再次靜下來,就在韋留益猶豫着是否要開口繼續說時,椅子上坐着的人站了起來,身量高大健碩,在刑具架上挑了把短彎刀。
“你他娘要做什麼!”
冰涼的刃鋒貼在韋留益臉上,輕輕一轉,頃刻劃開一道細長的血口子。韋留益被綁在刑架上,晃動得更厲害了,他瞬間反應過來,口齒含糊:“你,關系——你與瑜丫頭是何關系!”
“她是我夫人。”
随着他話音方落,緊接着是一道凄厲的痛喊慘叫:“啊嗷嗷嗷——”
祁凜徹神色不變地挑斷了他的手筋和腳筋。
……
“哎喲——嘶嘶嘶——”
沈燕川拿着剛審完的口供往外走,不由笑出聲:“鄒獄長,這傷又不在你身上,你倒龇牙咧嘴喊疼,感同身受了不成?”
“沈大人。”
鄒六讪讪一笑,走近他幾步,指了指刑房的方向,“沈大人有所不知,祁大人正在裡頭審犯人呢。往日都是我們先審一遍口供再交由祁大人過目,今日他卻要自己審,還不讓任何人靠近……裡頭的聲音哎喲,喊得那叫一個慘。”
“是嗎?”
沈燕川訝異地挑挑眉,朝刑房看去,正想過去瞧瞧,房門從裡打開,祁凜徹走了出來,面色陰沉狠戾。
鄒六忙小跑着過去:“祁大人。”
“拔掉他的舌頭,審他去了哪幾家地下賭坊。”
鄒六忙不疊應聲,腦中飛快轉着,上司先說的是拔掉舌頭,再審,也就是根本不必管此嫌犯的口供,隻是走個過場……
“審出什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沈燕川跟着祁凜徹一道并排往外走,又忍不住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祁三,你給他動什麼刑了?你這身上怎麼又腥又臭的……”
遭嫌棄的祁凜徹冷冷看他一眼,大步出了刑獄,往奉天司後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後院,步子慢慢緩了下來,他輕輕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猶豫一瞬,往右邊的淨房走去。
……
洛瑜是頭一回來這裡,進屋來才知曉,這就是祁凜徹常年在刑部的住處。她環顧一圈,整潔幹淨,卧榻、書案、桌椅,規矩而整齊地擺放着,像他的人一樣幹脆利落,再無任何多餘裝飾。
她在椅子上安靜坐着,心頭不免惴惴,他們把韋留益帶回刑部,倘或韋留益開口誣陷她或是……
門外傳來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起身,看向走進來的人,輕聲喚道:“夫君。”
“嗯。”
祁凜徹這是頭一回在辦公時回來自己後院,隻是眼下也去不了别處,他示意她坐下,見她垂首不安地絞着手指,問道:“想說什麼?”
“啊?”洛瑜擡起頭,回過神來,“你不問問我,跟着過來刑部的原因嗎?”
想到方才在刑房裡聽到的話,他端着茶盞的手頓了頓,斂眉掩下情緒,淡淡道:“與此案無關。”
洛瑜一怔:“此案,是哪件案子?”
不是一萬兩嗎……
祁凜徹轉頭看她一眼,洛瑜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眼尾處那道疤上,片刻後似是想起什麼,“賭……地下賭坊?”
“嗯。”
“可……”
洛瑜試圖理清腦中纏亂的頭緒,“意思是,他參與賭博了?”韋留益曾說的“錢滾錢”,看來她當時沒有猜錯。
“可,可他問我要一萬兩,背後的原因,”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你,也審了嗎?”
“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