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瑜哪肯輕易離開,一隻手已然朝他腰間玉帶摸去,問道:“是何時受的傷?”
祁凜徹一把扣住她手腕,下一瞬,自己的手腕上卻搭過來兩根纖纖指尖,他飛快松開手。
“脈相沉穩,倒确是無大礙,隻是眼下傷口滲血……我替你針刺止血,再包紮一下。”
“不必。”
祁凜徹止住她的動作,看眼她臉上淺淺的淚痕,問:“方才不是還說怕我麼?”
洛瑜眨眨眼:“可你現下是病人啊。”
“……”
洛瑜把針灸袋攤開在桌上,轉頭看他:“祁大人,坐下罷。”她特意用了這個稱呼。
果然,祁凜徹聽後,眉頭擰得更緊了,卻沒有再拒絕,聽她的話坐在椅子上。
待看清他腰腹、後背上的傷時,洛瑜禁不住輕嘶一聲,“祁大人,這可不是小傷。”
祁凜徹抿唇不語。他方才在淨室内擦洗得急,隻随手草草包紮了兩下。
“是昨日受的傷罷?”
“嗯。”
“夜裡回府時,你也沒有說起這事,若我那時知曉……”
“就不會說謊了?”
“……”洛瑜一噎。
過了會兒,她一邊上藥,一邊問:“背後還有好多處陳年傷疤,也是辦案時受的嗎?”
“不是。”
“嗯?”
祁凜徹本不願多說,對上她清澈靈透的鹿眼,歎了口氣,隻得回道:“當年在戰場上留下的。”
“去西北邊境嗎?”洛瑜放下藥瓶,說道:“此事聽祖母說起過。”
“嗯。”
“疼嗎?當時。”
祁凜徹沉默片刻,少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搖頭:“不疼。”更确切的說法是,他已不記得刀劍襲來時産生的痛感了。
“好了,這幾日着意些,莫沾水。”
洛瑜重新收好針灸袋,祁凜徹的目光順着看過去,問道:“你會針灸?”
“當然。”洛瑜彎了彎眸子,“從前在村裡,跟着醫堂老大夫學了幾手。”
“嗯。”
祁凜徹飛快系上衣裳,彷佛她柔軟的指尖觸感還停留在肌膚上,他頗有些不自然,一邊朝外走去,道:“讓荀青送你回府。”
“好。”洛瑜也跟着出了門,往前院走去。
兩人一道走着,一時無話,再次安靜下來,似乎又回到了沉悶疏離的夫妻狀态。
将要上馬車時,洛瑜回頭望着他,這一眼看過去,似乎,他并沒有第一回見面時,那麼讓人害怕了——雖然模樣還是長得很兇。
“夫君。”
“怎麼?”他問。
洛瑜與他隔了段距離,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來些,“今晚,回熙止院嗎?”
“……”祁凜徹側眸,看着她通紅的耳尖,把“不回”兩個字生生咽了下去,終是颔首道:“回。”
旋即撤開幾步,一揚手,荀青駕着馬車朝侯府的方向駛去。
車内,雲蘿看起來比她還開心,“太好了!三爺終于回院裡了!”
洛瑜歎口氣,“可我方才忘了問,是否要分房睡。”
“什麼?!”雲蘿驚得差點兒跳起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倒豆子兒似地一連串道:“什麼!娘子,您在說什麼呢?您與三爺是夫妻,怎麼分房睡?是不是方才在刑部,您與三爺吵架了?他惹您生氣了嗎?可剛剛瞧着也不像啊……”
洛瑜忙打斷她的胡思亂想,道:“都不是,我隻是,擔心他回府後尚不習慣。對了,上回你尋的物件可都添齊了?”
“放心吧,娘子,都準備妥當了,一會兒咱們回了熙止院,就把三爺的用物添進内室裡。”
“……東間卧房也一并收拾出來,添上他的用物吧。”洛瑜呼出一口氣,“好歹,祖母能寬些心了。”
雲蘿安慰道:“娘子長得玉軟花嬌,惹人憐愛,三爺怎會不喜?再說,一回生,三回熟,您多與三爺接觸,感情自然慢慢就有了。”
洛瑜不由失笑。夫妻感情又不是做買賣,哪有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
不過,她腦中忽地想起了在後院的屋中,他寬厚溫暖的懷抱。
回到侯府,剛邁進熙止院,就有丫鬟匆匆過來回禀:“三夫人,世子妃喚您過去東晖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