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東晖院的路上,雲蘿疑惑地小聲道:“娘子,不知世子妃這回是尋您何事呢。”
洛瑜同樣納悶,在侯府這些年,她很少到東晖院來,方敏如更不會特意與她親近,如眼下這般,喚她來東晖院,還是頭一回。
她摸了摸腰間的針灸袋,心下嘀咕,莫不是犯了什麼病症,才急着叫她過來瞧瞧?
東晖院與熙止院截然不同,院落更大,回廊環繞,蓮池碧樹,奇花異石,更為氣派與奢華。
直到跨過數重門,才進得内院,洛瑜看清院中站着的人時,驚訝道:“大哥。”忙福了福身。
“不必多禮。”祁淮禮溫潤的聲音響起,問道:“三弟妹可有何事?”
“大嫂喚我過來一趟。”
聞言,祁淮禮的神情頓了頓,他側過頭低聲問小厮:“人呢?”
“回世子爺,世子妃去了明善堂。”
雖聽不太清,但洛瑜已猜到一二,道:“既然大嫂在忙,那我過會兒再來。”說罷,又福了福身,欲轉身離開。
“三弟妹。”祁淮禮忙喚住她。
洛瑜看向他,可他接下來卻遲遲沒有再開口。她稍稍避開他的視線,提醒他:“大哥?”
“不妨稍等片刻。”
祁淮禮讓小厮立即去明善堂喚人,又對洛瑜溫和一笑,“外頭風涼,進去坐罷。”
“不了……”洛瑜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看見他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可還習慣?”
“什麼?”
祁淮禮似是說得艱難:“與三弟成婚……”
這話教洛瑜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習慣這門婚事,還是習慣祁凜徹?
“三弟性子偏冷,他自來如此,我們兄弟之間也難得說上話。他不常回府,下人若對熙止院有怠慢,教你受了委屈,你可盡管與我……與你大嫂說……”
洛瑜眼角一跳,轉頭看他一眼。他應當是剛下值回來,換了一身月白圓領袍,襯得人矜貴溫潤。
侯府裡,她在明善堂跟着衛老夫人身邊的時候居多。世子爺過去看望祖母時,她和他照面的次數雖多,話卻僅限于寒暄之間。
可這會兒他的話……
洛瑜止住思緒,客氣地又行了一禮,“多謝大哥挂心,熙止院一切都好。”
頓了片刻,她又補道:“日後,夫君會常回府的。”
枝頭的丹桂花被晚風拂落,祁淮禮輕聲笑了笑,“是麼,那就好。”
腳步聲漸近,方敏如的聲音跟着響起:“三弟妹——”
“大嫂。”
“怎麼在院子裡杵着,快些進屋來。”方敏如熱情地過來挽着她,瞪了眼一旁的人,“世子爺也真是的,就這麼晾着三弟妹,不怕把人凍着了。”
“大嫂,我也剛來一會兒,這就不進去了,聽聞你有事尋我,不知是何事?”洛瑜站定,不着痕迹地抽出手。
方敏如正要開口說話,餘光瞥見祁淮禮朝自己看了一眼,她頓時有些心虛,好在祁淮禮并未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她這才清清嗓子,綻開笑意,“也不是甚急事。昨日得了兩匹新緞子,我見顔色很是襯你,下午去熙止院,想着給你送去,孰料粗手笨腳的丫鬟竟拿錯了,這才累得你跑這一趟。”
“多謝大嫂心意。”
“不必客氣。我将才從祖母那兒出來,祖母說起你這兩日也沒去明善堂,我瞧你有些低落,臉色不大好,可是遇着什麼事兒了?”
洛瑜驚訝她的心細和敏銳,搖頭道:“無事。我稍後就去祖母那兒問安。”
“可是因着上回在明善堂一事,三弟說什麼了嗎?”
“啊?”洛瑜一愣,怎麼方敏如突然也扯到了祁凜徹身上?她忙說道:“不是,夫君他并未多言。”
“那便好。”
方敏如拉過她的手,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說話向來心直口快,上回若是說錯什麼,你和三弟莫要往心裡去。對了,幾日後的賞菊宴,到時三弟妹與我一道去罷。”
說着,就轉頭吩咐丫鬟把新緞子拿過來交給雲蘿。
洛瑜推辭不過,隻好含糊應道:“若是那日無事……”
“能有何事?”方敏如笑着打斷她,“三弟又不在府中,你成日伺候在衛老夫人身旁兒,有時大嫂都羨慕你的清閑呢。”
“……”
出了東晖院,雲蘿跟在洛瑜身旁,仍在耿耿于懷,氣呼呼道:“娘子,世子妃話裡有話呢!”
“嗯。”洛瑜颔首,歎了口氣,“無需計較。”
秋色漸晚,院子裡的灑掃丫鬟正在清理地上的落葉。
餘嬷嬷見到她來,欣喜地掀開珠簾,“可巧了,衛老夫人正念叨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