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阿娘,可是不好吃?”祁卉圓喃喃,“不應該啊,櫻桃酥可是桂食齋最出名的一道糕點呢,三嫂特意買來叫我帶回家給您嘗嘗……”
梁氏本就不喜洛瑜,再加上昨日宮裡突然賞賜三房,她心裡才消下去大半的氣噌地一下又冒出來了,定是三房一朝得了賞賜在故意顯擺呢,于是哼了一聲:“你三嫂沒安什麼好心,你日後遠着她些,可不許再與她親近也不許跟着出府去,聽見沒?”
祁卉圓低垂着頭沒有回話,她覺得阿娘一定對三嫂有誤會,三嫂才不是沒好心的人呢。
“聽見沒?”梁氏又問了一遍。
“都喚你好幾聲了,你也沒聽見,”洛瑜把挂在臂彎的新衣裳又重新展開來給祁凜徹看了眼,問:“夫君怎麼從方才起就在愣神,可是衣裳不合身?還是不喜這套?”
祁凜徹意識到自己竟然也有出神的時候,急忙扯回思緒,問:“這些衣裳,都是你買的?”他已經盡量沉下聲音了,但還是沒壓住尾音,有些不自然地發顫。
洛瑜倒沒太留意,颔首說是,拿着衣裳在他略微僵直的身上比了比,說道:“衣袍的尺寸瞧着還是小了些,不過大氅倒是合适。”
“怎麼……突然買衣裳了?”
洛瑜:“今日收拾行裝,衣櫃裡夫君的衣裳都是舊的,便出府去成衣鋪買了幾件。此行去湖州,又即将入冬,路上易受風寒,自然需得先備好厚衣裳。”
祁凜徹聽了,心中微微一怔,他此前常年宿在刑部,一應換洗用物自然也在刑部,衣櫃裡的……他都不太記得清楚是幾年前的衣裳了。剛剛她拉自己進屋來,與他說起這些新衣裳是特地給他買的時,他腦子一下就懵了。親娘去得早,自小到大,他的衣食基本都無人操心關切過。
他摩挲着新衣裳的手有些發熱,本想說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會怕冷,但想了想,話到嘴邊打個彎兒,又咽回去了,隻吐出一個字:“好。”
洛瑜喚雲蘿進來重新疊好衣裳,齊整放進箱籠中。祁凜徹于是問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明日想幾時出發?”
“嗯,今日祖母讓餘嬷嬷過來幫忙一塊兒收拾,行李裝了兩輛馬車……”
祁凜徹眉頭一跳,問:“兩輛?”裡頭究竟裝了什麼?他從前縱是去比湖州還遠的州縣,也不過是一個包袱就解決了……
“是啊……怎麼了?”洛瑜想到他此行是為辦案,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是否不能太張揚?”
其實她的行李收拾起來也無多少,隻是衛老夫人憐她冬日趕路,餘嬷嬷又熱心腸,東西一件一件兒往上添,多是一些禦寒保暖之物。
祁凜徹隻好道:“無事。”此時再叫撤下來又是另一番折騰,他又問了遍明日想何時出發。
洛瑜:“夫君定吧。”
“那就巳時,在府裡用過早膳再啟程。”
“好。”洛瑜又道:“夫君,明日出發,我今夜想去明善堂挨着祖母睡,早上醒後再過來,保證不會耽擱了時辰。”
過了今晚,後面至少得有月餘不能見到衛老夫人,洛瑜不舍,想過去再賴在祖母跟前哪怕一會兒。
祁凜徹:“……”
他輕歎口氣,說道:“我送你過去。”
像上回一樣,兩人仍舊在明善堂的前廊下止住步子,洛瑜問他要不要進去給祖母問聲安,祁凜徹卻道他明早過來接她時再向祖母請安。
“好罷,那夫君先且回去吧,早些歇息。”
祁凜徹颔首低應一聲,卻站着沒有動,洛瑜隻好轉過身自己先往明善堂内堂去了。走了幾步,回頭見他還沒走,正撞上他看過來的眼神。
洛瑜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一顆心頓時怦怦如擂鼓,這會兒天色早已黑了下來,她擡眼往四周看了看,明善堂内的下人怕驚擾衛老夫人休憩,通常不會亂走動。
她咬了咬唇,回身疾步朝祁凜徹走去,祁凜徹擰了下眉,正要問她還有何事,卻見她站定在自己眼前兒,踮着腳尖湊近,雙手攀住他的脖頸往下扯,柔軟溫熱的觸感印在他唇間。
一觸即離。
那抹湖藍色的身影落荒而逃後,他才回神,整個身子僵得麻木,唯有心口燒得滾燙。
良久,他才輕輕撫了撫似乎還殘留着一抹餘溫的唇瓣,蓦地彎了彎嘴角,這算是……哄他?
不遠處的樹影斑駁下,立着一道月牙色的修長身影。
洛瑜飛奔進了明善堂,撲進衛老夫人懷裡,一顆心比方才跳得更劇烈了。衛老夫人誤以為她是一路從熙止院跑來的,嗔了她一句:“萬一磕着碰着了如何是好,明日是不是就該啟程去湖州了,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祖母這兒?可是還缺了什麼?”
“祖母放心,都已收拾齊整,我今夜就想賴在祖母這兒,明兒醒來再走。”
洛瑜窩在衛老夫人懷裡撒嬌,然後看見餘嬷嬷喚丫鬟進來撤下了晚膳,于是問道:“祖母剛用過膳嗎?”
“嗯,你大哥過來陪祖母說了會兒話,人剛剛才離去呢,你進來時沒有見到他嗎?”
洛瑜想到方才自己一番大膽的舉止,臉又熱了起來,心虛地搖頭說沒有見到。不過,大哥應當也……沒有瞧見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