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侍猜不透大人的心思,畏怯起身:“自是有的……大人平素忙于朝務,極少去書閣轉悠,才未知閣中書卷。”
“她要那畫冊有何用?”
他似一頭霧水,不明一女子去瞧那物是何意圖。
像是就此也困惑了許久,侍女擺首,左思右想唯有這一解:“奴婢不知,許是娘娘讀遍了天下書,想尋些樂趣來解解悶……”
既然是安分待至王府,便放任她去了。
楚扶晏遂作罷,垂手拂袖而去。
偏院長窗前映着一抹嬌柔之色,美目流盼,明媚韶秀,似比那院中桃花還要動人。
剪雪懷抱一堆書卷蹒跚而來,放落之時,大呼了一口氣,舉袖拭了拭額上細汗。
将畫冊于她面前一一攤開,剪雪挺直了身闆,頗有成就道:“主子,這些皆是奴婢尋來的春宮圖,您看看是要挑上幾冊,還是全留下。”
輕盈翻開其中一冊,羞臊不堪的一幅幅秘戲圖便映入了眼簾,溫玉儀猛地一合書冊。
昨夜翻雲覆雨之景再入腦海,羞得她說不上話。
“主子莫羞澀,便當它是……尋常書卷。”
剪雪故作正經地安撫着,立直了身,也羞于将其翻看。
她凝神再度翻開,甚感疑惑道:“你可曾翻閱過這畫冊?”
“奴婢還未出嫁,也未曾瞧過……對此甚是一竅不通,”語畢抿緊了唇,剪雪滞身不動,赧然嘟囔着,“主子莫再問奴婢了……”
溫玉儀颔首以示了然,閑然自若地翻起了圖卷:“你且退下,我獨自看會兒書,看累了便休憩上幾刻鐘。”
主子已這般發話,再留于房中便要擾了主子雅趣,剪雪再未言語,欠身退去。
春風送暖,庭前落滿了花瓣,好在此别院雖偏僻,卻隔得不遠。
若非如此,楚扶晏也不能立馬前來,撞見窗前這道姝麗嬌影。
許是觀書乏了,她竟是伏于案上睡了着。
此處庭院說來也有許些時日未曾踏足,四周張望過後,他緩步走入狹小裡屋,擡指輕輕叩響了案桌。
溫玉儀被響聲驚醒。
轉眸看時,她愕然一瞬,忙亂而起,一本書卷順勢掉落在地。
楚大人蓦然來此,竟未有人來通報……她稍掩窘迫之态,将桌上的籍冊收于一角:“不知大人有閑暇來偏院耳房,妾身未作接應,罪該萬死。”
彎腰拾起那畫本,楚扶晏擡手一翻,面色波瀾不驚。
“深閨秘事圖冊?”
他低聲念着書衣上的幾字,聲若冰寒碎玉:“本王都不知書閣中還有這秘戲圖。”
不免打上微許寒顫,溫玉儀和順伫立,深思熟慮般回道:“妾身想着,能更好地伺候大人,想讓大人更為舒心惬意些。”
“你當真這麼想?”寒涼眉宇間多了分興味,他輕合卷冊,疊放至案角書堆上。
她溫聲而回,舉止有禮得當:“對内對外,妾身會盡全力而為,不給大人丢一絲顔面。”
“如此識趣之人,我還是極少見得,”楚扶晏冷聲作笑,眸中霧氣似更深了些,“溫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怪不得皇城使對姑娘情有獨鐘,死心塌地。”
話外之音捉摸不透,隻知他是刻意試探。
此人多年把持着朝權,若未有點陰晴無定的性子,怕是早揣摩了透。
她正想答話,見他已有了要走之意。
“這些書冊本王還從未翻閱過,來日與王妃共賞春色。”一望那堆滿案桌的春宮圖,他眉目微展,薄冷之息似緩和了下。
溫玉儀聞語桃面含羞,微一側身,試圖将書卷遮擋:“大人莫打趣……妾身并非是鬧着玩。”
輕擺鶴紋錦袖,眼中的孤冷身姿一面走得翛然,一面不羁而道:“王妃用心良苦,本王拭目以待。”
“今日項太尉長子項轍會來府中拜訪,身為本王的王妃,理應多招待些。”
步調稍緩,他于院中一頓,看向滿樹飛花,忽地留下一言。
瞧這冷峻之影行遠,她來到軒門前恭肅俯身:“妾身自當以禮會客,不會令大人徒添煩惱。”
此人口中所言的項太尉之子,她僅是聞聽過一二,正及束發之年,應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可楚扶晏因何不待見,她卻迷茫未解。
既然王府來了客,她理應盛情款待,溫玉儀回入雅間,收起好不易尋來的春宮圖,隻當方才是虛驚一場。
午後閑花淡春,桃吐丹霞,柳葉細若垂金,春望山楹,院牆壁角石暖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