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與書找了顆藥丸喂傅潭說服下,又壓着火氣,出去打了一盆水過來,打濕了毛巾為他物理降溫。
他年紀尚輕之時曾用術法為高熱的傅潭說降溫,不僅沒起一點作用,傅潭說病情還加劇了。後來他隻能手動。
洛與書也是洛家的公子,什麼時候伺候過人,來了蓬丘還要受傅潭說差使。他不是沒有想過,傅潭說這人的存在,就是存心折磨他的。
月白色的單薄裡衣被挽上去,露出紅潤發燙的肌膚,涼滋滋的濕毛巾擦拭過去,舒服地傅潭說幾乎要嘤咛出聲。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年紀還不大的時候,初入蓬丘,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绯夜仙君和洛與書,就是這樣輪換地照顧他。
尤其是洛與書,本來就不待見他這個土包子,二人還起了龃龉,可洛與書又不能忤逆師尊绯夜仙君,咬着牙忍着氣也要來照顧他。
高燒的人本就有點神志不清,傅潭說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閉着眼睛,嘴裡卻嘟囔了起來。
“洛與書,你不生我氣啦?”
“我,我……早知道,今晚就歇歇嘴不罵你了。”
洛與書給他擦拭手臂的指尖一頓:“你又背地裡偷偷罵我了?”
“沒有偷偷,我大聲罵的。”傅潭說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和盤托出,“跟雙雙他們一起,沒有偷偷的時候,都是大聲。”
一邊吃喝大聲辱罵洛與書,發洩不滿,楚軒河他們還會幫腔,可爽了。
“哦。”
然後,傅潭說就感覺,濕乎乎的帕子,被用力扔在了自己臉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洛與書甩手走了。
傅潭說:“?”
“真走了?”傅潭說坐起身來,撥拉開臉上的濕帕子,發出疑問,裸露在外面的半截臂膀涼嗖嗖的。
他不滿地抗議:“還沒給我擦完呢!”
然而屋裡靜悄悄的,聽不見洛與書的任何回聲,好像真的被他氣走了。
傅潭說一下子躺回床上,抱着被子不可思議:“這就走啦?這就走啦?不就說了你幾句嗎,小氣鬼。”
他越想越氣,翻了個身咬着被角碎碎念。
“再也不跟你說實話了,小氣鬼小氣鬼……”
“小氣鬼,喝涼水,娶個媳婦三條腿……”
“你嘟嘟囔囔說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
“嗯?洛與書?”傅潭說驚訝地坐了起來,看着門口去又複返的某人。
洛與書皺眉,手裡拎着什麼,邁進了門來。
他擡手抹了一把紅彤彤的臉,燙的吓人,似乎有鼻涕掉了下來,用力吸了吸鼻子,夾着濃重的鼻音,“我還以為你走了。”
洛與書将一壇白酒倒進碗裡,拿帕子沾濕了,重新給傅潭說擦身子:“白酒降溫效果好。”
他沒走,他方才是去找白酒去了。
“噢,是這樣。”傅潭說突然就不委屈了。
腰帶被解了開,單薄的絲質衣服遮擋不住雪白的肌理,和那順滑地恰到好處的弧線,勾勒出柔韌而漂亮的腰肢。
洛與書目不斜視,沾滿了濃烈白酒味道的毛巾覆上傅潭說的肌膚,擦拭而過,便留下一片紅痕。
不愧是重安宮裡嬌生慣養十餘年的小師叔,敏感至此,就算隔着毛巾沒有觸碰,洛與書也能想象出,手感應該是何等光滑嬌嫩。
然而洛與書腦海裡浮現的,是當初傅潭說剛到蓬丘的樣子,小小的一隻,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怯懦,瑟縮……重安宮上下在绯夜仙君的帶領下精心呵護了他那麼多年,才讓傅潭說猶如脫胎換骨,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自然,人立起來了,也更有脾氣了,叔侄兩人都是強硬的脾氣,洛與書清傲,傅潭說也是個執拗的性子,二人在绯夜仙君面前和睦友好團結,背地裡互相看不順眼。
雖然他厭惡傅潭說那般浪蕩的纨绔,但畢竟是師尊疼愛的師弟,又是囑托自己好生照顧的,洛與書也沒辦法完全撒手任由傅潭說自生自滅。
很多時候都是如現在這般,一邊嫌棄,一邊又要捏着鼻子伺候。
是有點子屈辱。
他克制自己不再多想,鼻尖充斥這白酒的味道,一片寂靜裡,隻有傅潭說一會兒難受一會兒舒坦的哼唧聲。
“霜霜……”傅潭說迷迷糊糊出聲,“這邊……”
洛與書的動作突然僵住,那舒爽的涼意突然消失,傅潭說皺眉,難耐地蛄湧兩下,又恬不知恥叫了一聲:“霜霜,怎麼不繼續了……”
“瞎叫什麼。”洛與書報複似的,加重了手裡的力度,一把下去,疼的傅潭說哎喲了一聲。
“霜霜,千霜,洛千霜。”傅潭說不知悔改,臉上笑嘻嘻,“你不喜歡我這麼叫啊,洛千霜?”
千霜是他的字,唯師尊兄長那般親近的長輩會喚。可從傅潭說嘴裡說出來,就有了借輩分占便宜之嫌。
不是之嫌,分明是故意的,“霜霜”兩字出口,洛與書就不信傅潭說沒有故意惡心人的意思。
“不許亂叫。”洛與書冷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