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什麼?”
傅潭說眉眼彎彎,臉頰是含春般的兩坨酣紅,他絲毫不知自己現在這種半醉半夢發着燒的迷糊狀态是何等撩人模樣,眉眼彎彎,唇角含笑。
故意拉長的語調因為生病沒有力氣而格外綿軟。
“千霜小師侄?”
燒成這樣還不忘嘴上占便宜,傅潭說什麼德行可見一斑。
骨肉勻稱的修長玉指停留在傅潭說頸邊,洛與書伸手比量了一下,很細弱,一把就能掐死,他微微歪了一下頭:“叫爹。”
傅潭說沒有聽清,伸了伸脖子,試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嗯?”
洛與書收回手,垂眸繼續給傅潭說擦身體降溫,語氣淡淡:“沒什麼。”
他跟傅潭說計較什麼呢,這孫子燒成這樣,明天起來半夜說的胡話全忘了,還能想起來幾句?
沒必要。
也差不多給傅潭說擦完了,洛與書低垂着眉眼收拾了一片狼藉,給傅潭說重新穿好衣服,将人塞進了被窩裡。
“身體不好還喝那麼多酒,你的狐朋狗友,也不知道攔着你。”洛與書語氣有一點責怪。
“不怪,不怪他們,他們不知道……”
傅潭說身子是弱,但不是病殃殃弱不禁風那種,白日裡是相當活蹦亂跳能折騰,看不出有多體弱多病來。
不過傅潭說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燒一晚上,明天早上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是,他們是不知道。”洛與書冷笑一聲,“不知道是誰夜不能寐地照顧你,反正不是他們。”
傅潭說還是有點良心,洛與書剛幫了他,他也不能立馬翻臉不認人,立馬閉着眼睛恭維:“是善良大度的千霜師侄咯,多謝師侄不計前嫌來照顧我,師叔我太感動了,等你師尊出關,師叔我一定惦念你的好,多替你說幾句好話的。”
“呵。”洛與書又冷笑一聲,“不求師叔知恩圖報,隻要師叔有點良心,别恩将仇報,師侄我也就謝天謝地了。”
别看他現在來照顧生病的傅潭說,傅潭說笑得谄媚,又服軟又示弱,沒過幾天,他倆該吵的吵,該幹仗還是一樣幹,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走了,師叔好生休息。”洛與書站在他的床頭,看着他因為生病潮紅的面容,“明天拜師大會,師叔就不必上場了,好生休養便是。”
還有這等好事?傅潭說高興地快要蹦起來了,但是他忍住了,強裝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地樣子,病怏怏地道謝:“既然這樣,也隻能聽從師侄的安排了。”
别的不說,傅潭說是相當能屈能伸,硬的時候擰地能把人氣死,軟的時候臉皮也是說不要就不要的。
洛與書看穿了也不追究,轉身離開了傅潭說寝殿。臨走的時候,還将茶壺和茶杯放到了傅潭說床頭,好讓他渴的時候一伸手就能拿到。
細心又妥帖。
看在他熬夜照顧他的份上,傅潭說決定,單方面和洛與書和解一天。今天晚上睡覺,就先停停嘴,不罵他了。
至于以後嘛,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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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傅潭說告病沒去參加拜師大會,雙雙和楚趙二人都去湊熱鬧了,洛與書自然也是必須到場的,氣氛之火熱,傅潭說在重安宮都聽見遙遠的主殿傳來的歡呼聲了。
“哼,沒意思。”
傅潭說安慰自己,一個人帶着釣魚竿和木盆,到後山釣魚去了。
因為拜師大會,大家都喜歡湊熱鬧,這時候後山是一個人也沒有,連個灑掃的弟子都看不見。傅潭說背着釣魚竿找了個視野廣闊的位置坐了下來。魚餌還是他早上吃剩的饅頭。
後山靈氣格外充足,鳥語花香。魚竿支到一邊,傅潭說躺在草地上,聽着耳邊叽叽喳喳的鳥叫和潺潺的靈泉溪流,感覺格外地安詳。
仔細算一算日子,來蓬丘已經有好些年了。說實話,來之前,傅潭說從未想過會過上這樣舒坦的日子。
他來自青龍觀,師父靈胤真人雖然在修仙界赫赫有名,但座下隻有他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弟子,他也不是多聰明的孩子,資質平平,他年紀又小,也隻是空有青龍劍第一傳人的虛名,根本沒能繼承下來師父的本事。
師父去世後,他拿着遺信前來投奔绯夜仙君,本以為要過寄人籬下的生活,沒想到绯夜仙君對他這個“師弟”這般疼愛。
對,雖然蓬丘的弟子們表示尊敬喚他一聲傅小師叔,其實那都是看在绯夜仙君的面子上,他跟蓬丘根本沒半毛錢關系。
他的師父靈胤真人,是绯夜仙君曾經的師叔,又曾對绯夜仙君有恩,看在靈胤真人的面子上,绯夜仙君才收下傅潭說,并喚他一聲師弟,若真追究起來,既不同門又不同宗,其實壓根就沒那麼親近。
但是這個白撿來的師兄對傅潭說真的沒的說,是頂好頂好的,從洛與書身上也看得出來。
洛與書出身洛河洛氏,是世家公子,年紀輕輕憑本事做到绯夜仙君的首席大弟子,而傅潭說不過是靈胤真人可憐收下的小徒弟,若不是绯夜仙君這層關系,洛與書這種人,根本不是傅潭說從前那般土包子可以接觸到的,更匡論還輩大一級壓死人,讓洛與書來照顧他。
師父臨終前把他送來蓬丘,真是讓他享清福來了。
思及至此,傅潭說不免傷感,雖然跟着師父那老頭吃了不少苦,但是師父走了,他在這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笑死我了,誰釣魚用饅頭渣,你倒是弄點葷腥啊。”一道賤兮兮笑聲蓦然打斷了傅潭說傷感的思緒。
傅潭說眉頭一皺,坐起身來尋找聲源。
一隻紫色的雀兒出現在傅潭說視野裡。
這是隻很漂亮的雀兒,從頭到尾的羽毛油光水滑,成色極好,從頭到背形成一道流暢的弧線,在陽光下幾乎閃閃發光。
傅潭說幾乎是一眼認出來:“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