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鞋都顧不上穿,便光着腳走到了自己的衣物前,彎腰找尋。
但俯身時,因為牽動了傷口,引發了疼痛,沒能忍住的咬下了牙關,“嘶——”
忍痛的聲音驚醒了榻上的顧念,因為連續好幾天沒有睡覺,所以才趴在張景初的身側睡着了。
“你在做什麼?”顧念擡起頭,睡眼惺忪的看着張景初,好像在鬼鬼祟祟的找着什麼。
“你醒了,”張景初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我在找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顧念看着她連鞋都沒有穿,在這樣寒冷的冬日。
“你有看見嗎,我放在口袋中的物事,”張景初沒有回答,隻是問道,“衣裳可是娘子與我更換的?”
顧念點頭,又搖了搖頭,“衣服是我換的,但并沒有發現什麼。”她回答。
張景初挑了挑眉頭,“那興許是逃命的時候掉了。”
“什麼東西,很重要嗎?”顧念再一次問道。
張景初回過頭,盯着顧念看了許久,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你懷疑是我?”張景初的眼神引來了顧念的不快,于是迅速冷下臉。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景初遂慌張的連忙解釋道,“重要,也不重要,”她回到榻上,“與案子有關,這也是他們追殺我的原因。”
“現在已至暮冬,潭州距離長安,千裡之遙,你既然是解元,為何要把心思與精力放在這樣的案子上,就不怕耽誤了趕考的時間嗎。”顧念不解道。
“我這次回潭州,正是要去赴京趕考呢。”張景初說道。
咚咚!——
屋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娘子,湯藥好了。”
“我去收拾一下。”顧念起身,“你的這些還要嗎?”
張景初搖了搖頭,顧念便将一些雜物收拾幹淨,随後出了門。
但緊随着進來的是藥童,小藥童端着剛剛熬好的湯藥,放在了張景初的榻前,“先生囑咐的湯藥,還有這些傷藥,需要每日一換。”
“好。”
顧念出去後,在藥堂的後廚拿了一些點心,但回來時,卻在門口躊躇了許久。
隔着房門,她的眼裡多了幾分猶豫與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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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就在顧念脫去張景初的舊衣袍時,幾封染血的信件從口袋中滑出。
拾起後,發現是一本關于田地丈量的數據圖冊,以及一些書信。
懷着好奇,顧念打開了信件,但随之也皺緊了眉頭。
這是長沙縣丞吳璋與長安來往的書信,其内容是,事情洩露,命其招供謝罪,不要聲張,雖不是出自太子親筆,但也是來自于東宮下面的屬官,她猜出來了大概與詹事府有關,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張景初的身上。
而張景初之所以遭到追殺,不僅僅是遭到了太子李恒的記恨,同時也是因為他拿到了東宮為幕後主使的證據。
但既然藏了這些證據,并且帶往潭州,而魚鱗圖冊之案,最初就是由她挑起,那麼說明,張景初的目的是東宮,一個剛剛中了舉人的書生,顧念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針對太子,當年的案子,與東宮并無牽扯。
但不管怎麼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随着這些事件浮出水面,顧念的眉頭越陷越深,心中的隐憂也越來越重,因為張景初的所行,都将觸怒上位者,而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對于張景初想做的事,顧念心中有了不好的推測,這使得她十分的掙紮。
她看着陷入昏迷的張景初,她來到潭州的目的,隻是為了她,一個是自己找尋了十年,滿心牽挂之人,一個則是一直對自己愛護有加的兄長。
她的心中充滿了煎熬,但在思慮之下,還是選擇了将圖冊與信件收起。
隻要沒有确鑿的證據,沒有觸及根本,那麼潭州這樁案子,仍然可解。
這是她私心,無論是對張景初,還是身為太子的長兄。
若張景初最後的選擇仍然是仕途,那麼她并不希望她與太子的關系徹底鬧僵,從而走到她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