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張景初卻早已經離開,昭陽公主自然也無法再搜尋到她的身影。
“姐姐?”華陽公主喚道,她看着姐姐昭陽公主,今日似乎有些反常,而她的目光也并不在燈會上,“姐姐今夜為何一直心不在焉。”
昭陽公主回到座上,“沒什麼。”
半個時辰後,太子李恒回到了城樓上,向皇帝禀道:“楊将軍的傷勢,暫無性命之憂。”随後又安撫了甯遠侯楊忠,“甯遠侯也不必太過擔心,太醫令正在為令郎處理傷口,傷勢已經穩住了。”
“多謝太子殿下關懷。”虛驚了一場的甯遠侯,連忙起身謝恩。
“楊将軍對昭陽一片真心,可惜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魏王李瑞在一旁譏諷道。
“婚姻之事,本就不容兒戲。”太子李恒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為人兒女,未曾經過雙親商議,怎可私自決定終身。”
“太子殿下忠孝兩全,”魏王假意奉承,叉手行禮,“是臣等楷模。”
李恒沒有繼續與魏王争論,而是走到昭陽公主座側,将楊修的情況告知。
“楊修的傷勢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這次的事,昭陽做得的确有些過了。”李恒向妹妹說道。
“什麼嘛,”華陽公主開口替姐姐反駁,“阿兄怎麼向着外人,明明是楊修恬不知恥,非要在這樣的場合讓姐姐難堪。”
“我知道你對他無意,也不願嫁他,回絕了便是。”李恒又道,“不必為了這樣一個人,而損了自己的聲譽。”
華陽公主這才反應過來,太子李恒的真正意思,“孤不在乎楊修的生死,這是他自找的,但你是孤的妹妹,孤不希望有人議論你。”
“阿兄是知道的,名聲什麼的,我素來不在乎這些,但有些人,不是你不理會,就可以擺脫的。”昭陽公主回道,“必要的時候,一些手段,可以省去很多煩惱。”
李恒歎了一口氣,“我是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嫂嫂也牽挂惦念。”
“阿兄是忘了,昭陽也姓李嗎。”昭陽公主有些厭煩,“從來隻有我們李家不要别人,而沒有人敢不要我們李家。”
比起太子李恒的軟弱,昭陽公主李绾則要強勢得多,“是我不願意嫁,而不是他們不願意娶。”
“我是李家的女兒,主次與君臣的關系,豈能因我是女子而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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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胡姬酒肆——
再回到胡姬酒肆時,已是深夜,酒肆内仍然有着許多沒有前去觀看燈會的客人。
而酒肆的主人,也在今夜為這些客人準備了不一樣的節目。
除了侍奉客人喝酒的胡姬,酒肆内還有許多新羅婢與一些皮膚黝黑的昆侖奴,以及來自東瀛的舞女。
也正因為此,這家位于平康坊内的胡姬酒肆,才會遠近聞名,吸引了不少達官貴人。
酒肆的主樓中間有一座木台,台上倒放着一張巨大的皮鼓。
張景初剛踏入酒肆,就被兩個女使推搡着進入了一間房中。
酒肆的主人胡十一娘正坐在銅鏡前描眉,而她的衣着,比剛才更少了,旁邊生着取暖的炭火。
“會奏樂嗎?”她放下手中的畫筆,輕輕抿了一下嘴唇,使得口脂均勻開來,唇色變得豔紅如火。
“什麼樣的樂器?”張景初問道。
胡十一娘指了指一旁的器架,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樂器,而這些,對于張景初來說并不陌生。
“會一些,但并不精通。”張景初回道。
“是嗎?”胡十一娘似乎有所質疑。
“我是來參加考試的。”張景初道。
“那你挑一樣你會的。”胡十一娘便道,“給我伴奏。”
“這是就是我的要求。”胡十一娘又道,并未給張景初拒絕的機會。
“術業有專攻,我隻是懂些樂律,但并非樂人,為什麼一定要我伴奏,十一娘子就不怕我搞砸了上元之夜嗎?”張景初疑惑道。
“你知道對于生意人來說,什麼最重要嗎?”胡十一娘反問道。
“什麼?”張景初問。
“價值。”胡十一娘回道,“除了明面上的價值,還有潛在的價值。”
“郎君的樂,或許不如那些樂人,但我相信,郎君日後的名聲,一定會遠高于那些樂人今夜給酒肆帶來的價值。”胡十一娘繼續說道,“說不定我這兒今後還能夠改名狀元樓。”
“大唐幅員遼闊,又何止我一個解元,景初恐怕不能如娘子意。”張景初提醒道。
“剛剛的話,我沒有說全,除了價值,”胡十一娘從座上起身,緩緩走到張景初的身側,動身時,腳踝上懸挂的鈴铛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還有膽量。”
“我願在郎君身上下注。”胡十一娘擡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