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的鐘鼓之聲再次響起,一衆監考官回到了主考院中。
“左相,請。”作為主考官之一的禦史中丞,向門下侍中鄭嚴昌作揖道。
鄭嚴昌拿出鑰匙,取出從宮中送來的試題,再由院中謄抄的官吏進行謄錄。
各個考場的監考官取得試卷後再次趕赴考場。
咚!——洪亮的第三道鐘聲響起,鄭嚴昌從侍從手中接過火把,點燃了立在銅爐中間的香柱。
考試時間,以特制的香柱的燃燒時間為準,監考官們命手底下的官吏将試題分發到每一個号房。
“考試開始。”
答題期間,除了監考的監察外,還有主考官的巡視。
第一場考試為帖經,從經書中選取片段,遮去兩端,隻開中間一行,進行默寫。
除了将遮掩的經文補充完整外,還要對填寫的試題其大義進行解析,以此來判斷考生是否精通,而非死記硬背。
張景初看了一眼卷子,審題之後沒有立馬作答,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她将此次貢舉的主考官們,也是日後評卷的考官都細想了一遍。
這幾位考官都是文人,并且出身大家,除了按照評分标準,将題答對之外,考官的喜好,對于錄取,也至關重要。
而這些,早在來長安之前,潭州刺史袁熙就曾與她講述過。
所有考題,在考試結束後都将進行糊名,并且由抄手謄錄,閱卷官們所見到的試卷,隻能是謄抄卷,這樣一來,便極大的減少了賄賂考官,徇私舞弊之事。
張景初思考了一會兒後,開始研墨,提筆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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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和坊·昭陽公主宅——
昭陽公主李绾站在閣樓外的欄杆上望着一處發呆,盛春的風仍然寒冷刺骨。
宮人蹲在樓内的炭盆前,用鐵鉗夾起一些細碎的火炭填進手爐中,用灰掩蓋,随後擦拭幹淨,裝進了絨布中。
“公主。”宮人走出閣樓,将手爐奉上,“樓外風大。”
昭陽公主接過手爐抱在懷中,視線卻仍然盯着北邊的皇城,若有所思,“今日是開考的日子。”
“是啊,天剛亮的時候,小人就看見皇城外滿滿都是人。”宮人回道。
“也不知道貢院裡冷不冷。”昭陽公主随後又說道。
宮人站在昭陽公主的身側,思考着回道:“聽說他們要在貢院整整考上三天,什麼也不能帶,哪裡也不許去。”
“罷了,”昭陽公主抱着手爐回到樓中,喃喃自語道,“說不定有人關心呢,和我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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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院——
正在答題的張景初,突然鼻子一陣酸澀,沒能忍住的擡起手打了一個噴嚏。
她放下筆,一邊看題,一邊搓着手,試圖讓凍僵的手暖和些。
除了裸露在外,作答的手有些冷之外,她的身上因為特意在出門前加了一件厚衣裳,所以還算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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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解元,這是我家主人吩咐我送來的。”
張景初看着小厮手中的半臂衫,裡面填充了獸毛,很是厚實,“我在這裡已經住了好一陣子,怎麼好意思再要娘子的衣物。”
“這有什麼,隻要郎君日後金榜題名,不忘我這半老徐娘,常來酒肆走動,帶來的收益,豈止是這一件半臂能比的。”胡十一娘親自來到屋中,“長安的春,可比南方冷,郎君莫要不當回事,進了考場,一呆就是三天,中間出了任何差池,考場裡的人,可不會管顧。”
“添些防寒的衣物,總不至于在考場裡活活受凍。”胡十一娘又道。
“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張景初于是不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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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風襲來,卷起了桌上的卷子,張景初伸手壓住,隻聽見其他的号房中傳來了咳嗽與噴嚏聲。
就連巡視的監考官,也都将手縮進了公服的袖子裡,“長安的二月天,真冷啊。”
半個時辰後,張景初提前作答完畢,而此時香柱才燃燒了一半。
答完題後,她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試卷,盡管有着入試的把握,卻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否則錯過這次,沒有家世的托舉,無法靠門蔭入仕,隻得通過貢舉,便又要等上三年。
直至黃昏,貢院傳來鐘響,所有考生停止作答,張景初也在監考的收卷中被吵醒。
“第一場結束,可以出号房走動,但不許出考場,日落時會有人送來膳食,好好休息一夜,明日還有第二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