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管這些了,你應該先把身體養好,别再叫人擔心了,作為朋友,我還是很擔心你的,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陳知說完站起身,趁着江哲的手松懈,她順勢掙脫開,邁步離開。
“知知!”這一次江哲沒有抓住她,她就這樣在他手邊溜走了。
病房外,段成緒跷着腿坐在走廊長椅上,他臉上神情平淡,十指交叉随意搭在大腿處。
李城站在他面前,質問他:“你知道你和陳知相差多大年紀嗎?”
“九歲。”段成緒低頭摩挲着兩個大拇指,平靜道。
“你覺得這合适嗎?你為什麼盯着陳知不放,你不知道江哲喜歡陳知嗎?”
段成緒擡頭瞧他:“知道,但她說了不喜歡江哲,而且,就算沒有我的話,陳知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你憑什麼那麼認為。”李城心裡窩着火。
段成緒輕笑了下,聲音裡帶着嘲諷:“你和江哲一樣幼稚。”
話落,李城心裡怒氣瞬間拉滿,他上前一步,兩手抓住段成緒的衣領,低吼道:“你他媽再說一遍。”
段成緒絲毫不亂,他擡眼,說:“陳知病了。”
李城雖不解,但聽完這句話後,他怒氣莫名減半,抓着段成緒衣領的手也慢慢放松了。
“病了?什麼病?”他問。
“PTSD。”段成緒說。
PTSD?那是什麼?
李城聽都沒聽過。
“是什麼?”
“創傷後應激障礙,一種精神疾病,要是聽不懂,就自己上網查查。”
應激障礙?精神疾病?
李城聽不懂什麼應激障礙,但他聽懂了精神疾病。
“因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之前的事?”他嘴裡嘟囔。
“就是因為之前的事。”段成緒顯然聽到了李城嘟囔的話。
陳知因為之前的事,得了精神疾病?
李城突感渾身無力,他松開手,後退了兩步,靠在走廊牆上。
雨傘尖處的水珠滴落在地上,長長的走廊裡寂靜無聲,天花闆日光燈白的陰森可怕。
“江哲是故事裡的人,是陳知不能忽視的存在,所以她看到江哲大概率會發生應激反應,出現應激時患者是很痛苦的。你也看到了,不光是陳知,江哲也很痛苦,如果你不想他們再痛苦下去,就别讓江哲再找陳知了。”
李城低頭緘默,似乎在消化段成緒說的這些話。
他消化完了,才開口道:“可是我了解江哲,他是不會放棄陳知的。”
“為了江哲,我相信你能想出辦法來。”段成緒定睛看他,語氣笃定。
“我…”
身後病房傳來腳步聲,陳知要出來了,段成緒起身快走了兩步到李城面前,小聲囑咐道:“千萬不要告訴江哲這件事。”
陳知走出病房,看了眼段成緒,又看向李城問:“江哲這次暈倒是因為什麼?”
李城靠着牆,故作輕松說:“就是壓力太大導緻的,沒什麼事,明天就能出院。”
陳知點頭:“沒事就好,李城,好好照顧江哲,謝謝你了。”
她又對段成緒說:“哥,我們走吧。”
段成緒扶着她離開。
“陳知…”李城叫住她。
她回頭,疑惑道:“怎麼了?”
如果你不想他們痛苦,如果你不想他們痛苦……
李城腦中不停地回蕩着這句話。
“沒什麼,就是江哲他……有女朋友了。”
“哦,那挺好的。”
陳知的反應讓李城有點驚訝,她是否太過淡定了?
或許,她是真的不喜歡江哲吧。
李城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愣了有兩分鐘。
之後他拿出手機在搜索欄處打上PTSD,他查得越多,眉頭鎖得就越緊。
許久,他關上手機,長舒了一口氣。
原來佳佳的死,對陳知打擊那麼大。
原來她一直以來都那麼的痛苦。
他早該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佳佳去世,除了她父母以外,陳知才是那個最痛苦的。
李城整理好心情回到病房,江哲坐在床上,沒睡覺,眼神呆呆的。
李城問他:“怎麼樣,頭暈嗎?”
他搖頭:“不暈。”
“那個,剛才是段成緒陪着陳知一起來的,他們…”李城沒有說下去,江哲都明白。
李城轉移話題:“你躺下繼續睡吧,要是哪裡難受就告訴我,我再叫醫生來。”
“謝謝你李城。”江哲突然道謝。
“謝什麼?”
“謝謝你叫陳知來。”
李城摸了摸脖子:“哦,這不是想讓你好得快一點嗎,不然我怎麼可能麻煩她。”他放下手又說,“但…隻能這一次,要不段成緒該不樂意了。”
江哲不再講話,背對着李城躺下去,他還是躬着身子,孤零零的,像一個被全世界抛棄的孩子。
兩人之間就這樣被劃清了一道界限。
陳知跟着段成緒回去後,就一直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她整個人小小的,小的能被軟綿的沙發輕易吞沒。
段成緒就坐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她突然開口:“哥,我能喝點酒嗎?”
“幹嘛要喝酒,你感冒還沒好。”段成緒說。
“沒喝過,想嘗一口試試。”
段成緒平時有喝酒的習慣,許是陳知看到了他酒櫃上的紅酒才會想到要喝酒的。
“不行,小孩喝什麼酒。”
“求求你了,就一口,我就嘗嘗酒到底是什麼味的。”
陳知用可憐巴巴的模樣看着段成緒,段成緒經受不住她這樣,最後松了口:“那隻能一小口。”
“好。”
段成緒拿出紅酒,大概倒了高腳杯三分之一那麼多,他舉着酒杯,囑咐陳知隻能抿一小口,剩下的他要喝,見陳知點了頭,他才放心的将酒杯遞給陳知。
陳知接過來仰着頭一股腦把酒全部倒進嘴裡,一滴都沒剩。
段成緒差點氣死,他皺眉:“陳知,你…”
陳知因為喝的太快太猛,嗆咳了半天,臉都憋紅了。
段成緒拍着她後背,厲聲說:“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陳知終于緩過來:“對不起,哥,下次不會了。”
陳知沒喝過酒,再加上感冒還沒好,不一會她就倒在沙發上昏睡過去了。
段成緒把陳知橫抱起,走進卧室将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陳知臉蛋紅紅的,嘴唇也紅,又像是發燒了似的。
段成緒伸出手指将她臉頰碎發捋到耳後,他細細凝視她一會,輕聲道:“陳知,我會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