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梁恍然擡頭,“柳兄……”
“你已經知道了劫镖一事,宋煜庭那孩子你也見到了吧。”柳慶峰道。
李振梁道:“見到了,他跟宋将軍,長得真是相像。”
柳慶峰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從當初你在英皇關此地放白剛和那孩子逃入北疆,我就想駐紮在此地,想着他若是長大了南下歸來,不得來英皇關看看嗎?”
“你為何要見他?”李振梁本來稍稍安慰一些的心緒又開始波動起來,“柳兄,不瞞你說,自當年英皇關一事後,我才逐漸發覺幫中的不對勁。你這些年來都不與幫中來往,是不是當年之事你知道些什麼?”
“你又不知道那镖局的小子會和宋煜庭走到一處,為何要劫镖?我想不單單是想把他們引來吧。”
柳慶峰笑道:“還得是你心思細膩,不過此事我先不能告知你。”李振梁心中一陣不快,不過柳慶峰十分了解這一點,“你既然來了我這裡,就說明在某種程度上你還是信任我的,兄弟之間信任不可缺,你先與我一同辦一件事,這其中緣由到時候你自會知曉。”
“何事?”李振梁問道。
柳慶峰不答,隻是随意說道:“今日不必再說了,你遠道而來又生了一肚子氣,先去好好歇着,我們改日再聊。”
“來人,送水龍尊者回房休息。”
一陣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來,“噓——”宋煜庭将手指豎起放在唇邊,示意葉鳴笙和王武先不要說話,他好聽清門外的動靜。
三人屏息凝神,靜靜聽了好一會兒,那腳步聲由遠及近,再走遠,中間夾雜着幾人細碎的言語,隐約聽見什麼“埋”“晚歸”之類的字眼,其餘的都未能聽清,不一會兒就又靜下來。
王武松了口氣,“咱們雖說是到了這火龍寨要處處小心,但是這般疑神疑鬼也不好吧。”
“是我多慮了,”宋煜庭無奈笑笑,“我以為那些人要來找咱們有什麼事呢。”
他看了看葉鳴笙,葉鳴笙仿佛還未從方才那緊張的狀态中釋放出來。“明日一早起來我們先去找師叔師伯商量一下接下來如何吧。”宋煜庭拍了拍葉鳴笙的肩。
葉鳴笙猛然回神,點了點頭。
自從進了這火龍寨,他心中一直想着尋镖之事,席間又被趙希聲阻止,心中實在是煩悶,不自覺地就出了神,感覺到宋煜庭拍了拍他,他來緩過神,不由得暗罵了一句自己這急性子。
“早些休息。”王武見葉鳴笙這樣,十分理解自己這兄弟,心中不由得微微泛酸。
“好,明日我們從長計議。”葉鳴笙擠出一個笑臉,躺在床上閉了眼,他不想讓兩位兄弟擔心自己。
宋煜庭躺在床上,他緊緊閉着雙眼,卻怎麼也無法入睡。他心裡很不是滋味,不僅僅是因為葉鳴笙,因為尋镖,還因為今日在懸崖邊見到的那一幕。李振梁質問那些小卒的聲音仿佛還在他耳邊回蕩,他轉身背對自己時的落寞即使映着午間最耀眼的光也遮掩不住。
“這五龍幫……落得了兄弟反目,親人相殘的局面嗎?”他暗自想着。
宋煜庭自記事以來,記憶中便沒有父母這樣傳統的親人形象,所以在他的眼中,凡是真心相待過的、共同出生入死過的都可以是親人,葉鳴笙、王武、趙希聲、白剛、遠在北疆的師父……甚至葉楠,在他心裡都是他的親人。
親人,就是他可以無條件信任的人,是他可以為之奮不顧身,也可以托付的人。
“為何會這樣呢?”他心中也不理解,這種溫柔又堅硬的關系也會被某些東西毀壞嗎?
他越是想這些,越是睡不踏實,他一直迷迷糊糊,半夢半醒,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傳來,宋煜庭以為是在夢中,可他猛然驚出一身冷汗睜眼清醒過來,才發覺不是在夢中,而是門外傳出來的。
宋煜庭小心翼翼地起身,身旁的王武和葉鳴笙都已經睡熟,王武時不時地哼哼兩聲,葉鳴笙就算睡着了眉間也是皺着的。宋煜庭看了看他們,他不忍心叫醒他們,隻好自己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披上外衣,動作極輕地出了門,想探個究竟。
夜間,萬籁俱寂,隻有寨中道路兩旁燃着的火把照着亮光,火苗随風翻飛,在牆上留下陰暗修長的影子。
宋煜庭仗着膽子往前走了兩步,走過一根火把處不禁被自己的影子晃到,他心中一緊,又向前走去。牆上的黑影又晃一下,宋煜庭大氣也不敢出,靜靜看着那影子,思索着是哪裡映過來的。
一陣風刮過,把牆上原本安分的影子也弄得搖晃起來。
宋煜庭心跳如打鼓,猛地一回頭,見到趙希聲正在他身後不遠處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