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陣陣鼾聲傳來,幾人這才意識到已經很晚了。
武幺兒說道:“你們明日估計就會和我們一樣被叫上去比武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剩下的三人點了點頭,也打算睡覺了。
他們待的地方本就不狹窄,如今身子一歪,就能平躺下睡覺。
老李放着寬敞的地方不占,自己縮到了一個角落裡,蜷縮着身子,把腦袋磕在膝蓋上,就閉上眼沉沉睡去。
宋煜庭和葉鳴笙一同躺下,宋煜庭把系着面具的繩子解開,把面具輕輕搭在臉上,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一會兒,他就又把眼睛睜開了。
宋煜庭一個胳膊彎曲着充當枕頭,另一隻手輕輕挑起面具。他微側着頭,眼神剛好灑在身旁的葉鳴笙身上。
葉鳴笙的面具還好好戴着,在宋煜庭這個角度,最顯眼的是他耳畔烏黑的發絲。宋煜庭稍稍靠近一些,他目光上移,剛好看見了葉鳴笙的睫毛。
葉鳴笙睫毛很長,淡淡地映着一層光,好像還微微顫抖着。
宋煜庭心中動了一下,果然,下一瞬間,讓他看得出神的睫毛上挑,一雙幹淨的眸子亮了起來,直直撞進他的眼中。
宋煜庭:“……”
葉鳴笙也擡手将面具解下來搭在臉上,他大半張臉露了出來。
宋煜庭覺得他好像往自己這邊靠了靠,本來兩人之間不遠的距離又近了一些。他聽見葉鳴笙小聲問他:“怎麼了?”
宋煜庭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要比葉鳴笙的聲音大了,他下意識地搖搖頭。
“沒事……”他把頭轉過去,“快睡吧。”
宋煜庭正要閉上眼,突然又把頭轉了過來,睜大眼睛看着葉鳴笙沒被面具遮住的半張臉。
這次換他問:“怎麼了?”
因為葉鳴笙在他轉過頭去的那一瞬間抓住了他的手。
葉鳴笙的手指很涼,手掌卻是濕熱的。當他有些發涼的指尖觸上宋煜庭的手背時,宋煜庭下意識地想把手掌翻上來握住他的手。
不過他掙紮幾下,還是握住了葉鳴笙的手腕。
他看見葉鳴笙的眼神好像往下飄去,但是随即又回來看他。
葉鳴笙道:“我、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說明日的事情。”
宋煜庭“嗯”了一聲,也稍稍靠近了些。
“我覺得……”
兩人同時開口,因為離得近,他們氣息交織在一起。
宋煜庭眨了眨眼,身體想往後靠些,可是挪了半天也沒見往後動一下。“那個……”他有點不知如何開口:“你先說……”
葉鳴笙很輕地“嗯”了一聲,開始小聲說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說話時不直接看宋煜庭,目光反倒落在宋煜庭的鼻尖,看得宋煜庭莫名有些緊張。
葉鳴笙道:“方才聽武阿伯說了才知道,這船上還是可憐人居多。我們兩人皆身懷武藝,要想下船應當不是難事,隻是……”
“隻是你不忍心看着李阿伯這樣的人無辜留在船上。”宋煜庭十分自然地接上他的話。
葉鳴笙擡眼看了眼宋煜庭,又被他炙熱的目光灼得敗下陣來:“是……”
宋煜庭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從你回答李阿伯時我就看出來了。明日……明日若是碰上武藝在我們之下的人,我們輸給他們便是。”
“好!”葉鳴笙笑道,“快睡吧!”
說罷,葉鳴笙向一旁靠了靠,他轉過頭去。方才還近在咫尺的臉如今又被面具遮住,宋煜庭又看見了葉鳴笙那長長的睫毛。
他彎了彎嘴角,也轉過臉來閉上眼睛。
這些日子來,他好像給自己穿上了一副冷鐵打造的盔甲,扛得住千刀萬劍。可是每每一看到葉鳴笙,他又想脫下這身鐵衣,把初見時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帶給他。
宋煜庭長舒一口氣,聽着身邊人呼吸漸漸平穩,他也沉沉睡去。
翌日,果然如武幺兒所說,一大早那群漢子就把衆人叫了起來。
“别睡了!快到上面來!别磨蹭着!”叫喊聲連成一片,從四面八方傳進宋煜庭耳朵裡。
“真煩……”他無奈地想。
宋煜庭眼睛還沒睜開,正欲起身,突然覺得自己面上一重,像是什麼人把手放在了自己臉上。随後,葉鳴笙的聲音響起:“你的面具。”
宋煜庭頓時睜開眼睛,葉鳴笙正用手給他扶着面具,從他那個視角望去,還能看見面具上系着的線剛好散落在葉鳴笙的手背上。
宋煜庭道:“嗯……我知道了。”他伸手把繩子系好,站起了身。
武幺兒走來他們近前,說道:“今日又是個陰天,看這樣子,沒準兒還會下場雨呢!”
“怎麼總是陰天?”宋煜庭聽見葉鳴笙小聲嘀咕。
宋煜庭順着台階往上走,隻覺得腦袋一探出來就被迎面而來的風吹透了。他擡頭望了望天,果真是一絲陽光都看不見,實在是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