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鳴笙這一路歸來走了不少夜路,基本上都沒在客棧留宿過,困了自己在林子裡找棵樹,躍上去便小憩一會,等到醒了繼續趕路。因此,他回來的腳程極快,終是在這日清晨趕到了。
兩人正說着,就聽見傳來敲門聲,随後,劉小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葉镖頭、小镖頭!”
葉鳴笙忙起身去開門,叫劉小祥進來。
劉小祥樂呵着進來,手裡還端了不少飯菜,他把飯菜一樣一樣擺在桌上,“葉镖頭,我給你來送吃的!小镖頭這麼早回來,肯定也沒吃,我還特意多拿了些!”
葉鳴笙笑道:“真是多謝你了,我确實還餓着肚子。”
劉小祥笑着撓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說什麼謝不謝的。”
葉楠道:“小祥啊,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劉小祥擺擺手,“不了葉镖頭,我去門口那和我們那幾個小夥計一塊兒吃!”說着,他便離開了。
葉鳴笙并未挽留,他知劉小祥在葉楠面前總是不由自主地拘束着,索性随他去吧。他坐回葉楠身邊,“爹,快吃吧。”
和家人在一起吃飯,總是很溫馨。那些江湖中的刀光劍影,那些旅途中的舟車勞頓,都融化在了和家人坐在一起吃的這頓飯裡。
葉鳴笙和葉楠說了好多事,把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全都說給了葉楠聽,葉楠聽得也認真,總覺得兒子每次外出歸來都能有所成長,這往往是他最欣慰的一點。
葉楠也說到了王武不久前才寄來的信,信中說他和白凝已經到了清城,見到了吳祥。吳祥看過趙希聲那封信後瞬間恍然,他們幾人已經自清城啟程,趕回青桐镖局,沒準兒過個幾天,他們也就到了。
葉鳴笙很是歡喜,他笑道:“等到他們都回到镖局,咱們镖局可是熱鬧非凡。”
葉楠點點頭,“熱鬧點好啊。”
父子間說了很多,這飯吃得時間自然也就很長。葉楠看着葉鳴笙已經許久未動過的筷子,道:“行了,你趕緊去休息休息吧,以後日子還長着,休息好了再同爹說。”
葉鳴笙一想也是,便收拾了碗筷,回了自己屋中。
可是當他躺在床上,卻是毫無困意,他雙眼直直地望着房頂,就這麼發起了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猛地從床上坐起,随即開始翻箱倒櫃找着什麼東西。
葉鳴笙從一個很隐蔽的小抽屜中找到個東西,他十分小心地把它拿出來,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像是看着什麼珍寶。
那是一枚白得透亮的玉佩,上面的紋路像是一朵芙蓉花,本是四四方方的,卻缺了一個角。
葉鳴笙看着缺掉的那個角,眼神慢慢地黯淡下來,這是他不小心弄的,而這枚玉佩,是他娘留給他的。
小時候,葉鳴笙總是嫌棄這玉佩上的芙蓉花,覺得自己一個男孩子戴什麼刻着花的東西,無論他娘怎麼說,他總是不願意戴上。後來,娘走了,他也把玉佩戴上了,可是戴上了,娘也看不見了。有一次,葉鳴笙不小心把玉佩磕下去一角,他心疼地把它摘下,好生珍藏了起來。
即使他再多喜歡這玉佩,他也不再戴了,他想,美好的東西,他就要用心珍藏,沒必要時時戴在身上,還有可能傷了它。
從那以後,這玉佩就進了抽屜裡,直到此時才重見天日。而玉佩上磕下去的那一角,依舊鋒利。
晌午,劉小祥來找葉鳴笙,他走進房門,見葉鳴笙正對着一枚玉佩不停地打磨。他不解地問:“小镖頭,你怎麼沒事弄起這東西來了?”
葉鳴笙道:“今日想起來,便找出來看看。”
劉小祥點點頭,又仔細瞧了瞧葉鳴笙手裡的玉佩,忽然道:“這不是你娘留給你的嗎?”
葉鳴笙平淡地說道:“是啊,是我娘留給我的那個。”他絲毫沒注意到劉小祥語氣的異樣。
劉小祥忽然湊近,小聲笑道:“小镖頭,你是不是喜歡上誰了,要把這個拿去送給人家當定情信物啊?”
被他說中心事,葉鳴笙猛地擡頭看向劉小祥,因為未加掩飾,他那神色分明就是赤裸裸地承認。
葉鳴笙咽了口口水,道:“我就是随便拿出來看看……看它這個角不好看,想給它磨平了!”
劉小祥年紀雖小,卻不吃這一套,一臉“我明白”的樣子,“别解釋了,我這就去告訴葉镖頭,好讓他去給你提親!”
說着,劉小祥就要往門外走。
這可把葉鳴笙吓了一跳,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玉佩,一把拉住了劉小祥,慌忙道:“你站住!”他心中實在想不明白劉小祥怎麼猜得這麼準,“你回來,你不許去!”他隻是一味地說不許去,其他的話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劉小祥一臉天真,“為什麼不許我去?我這可是幫你的忙啊!”
葉鳴笙抿着嘴,“這忙不用你幫,我自會跟我爹去說……”
劉小祥又是一副“我明白”的樣子,離開了葉鳴笙的屋子,臨走時,葉鳴笙又囑咐了他一句:“你記住了,不許去!”
劉小祥根本沒回答他,笑着跑開了。
等到這枚玉佩打磨好,葉鳴笙就把它揣進了懷裡,離他的心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