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再到晚霞滿天,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葉鳴笙在镖局中很是清閑,每日清晨起來先到練武場打一趟拳,然後披着一件單薄小褂,遮上已微微被汗水浸濕的裡衣回到屋中。除了去練武場,他大多時間都陪着葉楠。
七月初三是葉鳴笙的生辰,葉楠想着到那時候衆人差不多就又聚在镖局中了,到時候一定好好熱鬧一番。
有時,劉小祥和幾個镖局裡年紀不大的小夥計還會纏着葉鳴笙教教他們武功,就像往常一樣。葉鳴笙閑着也是閑着,也樂得當了這個師父,向他們演示幾個招式。
這日子過得和前幾年貌似沒什麼區别。一日葉鳴笙和劉小祥一同坐在镖局門口,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可擡起頭卻又很刺眼。
葉鳴笙向城南望去,除了與天齊那座奪人眼球的酒樓,就隻剩下遠方隐在白雲端的山峰還能入眼。他就望着山巒起伏的線條,發起了呆。
劉小祥問道:“小镖頭,你看什麼呢?”
葉鳴笙道:“看看南邊的山。”
劉小祥也向南望去,仔細盯了好一會兒才描摹清山巒的線條,“好端端的,看那些幹什麼?”
葉鳴笙嘴角微微揚起,“我隻是想到,每次回來翻過那些山,便能到家了。”
劉小祥點了點頭,“等什麼時候有機會我也要去那邊看看。”
某個時刻,葉鳴笙忍不住将放在胸口的白玉佩拿出來,緊緊握在手裡感受它的溫度。
還是和以往不同的,畢竟,現在心裡多了個人,多了份割舍不下的牽挂。
遠處的山起起伏伏,高低不齊綿延數裡,在天的盡頭勾勒出一道曲折又優美的線。
“過了那座山,就能到四方裡城郊的林子中了。”宋煜庭擡頭望着遠處的山,心裡忍不住想到。
離開京城走了幾天,眼看着四方裡越來越近,宋煜庭就越止不住心中的思念。
走在路上時,他會想:“葉鳴笙在幹什麼?”休息時望着遠方發呆,他會想:“葉鳴笙跟楠叔會怎麼說?”晚上望着點點星辰,他又在想:“葉鳴笙……今天想我沒有?”
從前心中不懂情愛,後來被仇恨所擾,直到那碗烈酒下肚,催出了心中的話,宋煜庭的心中才有了情,有了愛。而這份情,足以拂去他心頭的霜雪,支撐他繼續向前走。
“等我歸來。”宋煜庭想。
漆黑的夜被四方裡這座不夜城映得一片通紅,與天齊中依舊是座無虛席,觥籌交錯。
葉鳴笙回到自己屋中靜靜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毫無睡意。這時候,葉楠已經睡下了。劉小祥蹦蹦跳跳地要從前廳回屋裡準備休息,一切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笃笃笃——笃笃笃”
劉小祥停住腳步,看了眼镖局的大門。镖局的大門已經關上了,這個時間也不會再有人來了。劉小祥懷疑自己聽錯了。
“笃笃笃——”
又是一聲。劉小祥确信自己沒有聽錯,立馬調轉方向向着大門走去,邊走心裡邊嘀咕:“這麼晚了誰會來?許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不……就是宋大哥他們回來了!”
他一路小跑到大門處,瘦小的身軀站在高大的院門旁,正費力地拿開門栓。“别急,這就來!”
劉小祥以為是宋煜庭或者王武幾人歸來,笑着打開了門,“你們可算……你們找誰?”
門隻開了一條不大的縫隙,剛剛好能讓劉小祥把臉全都露出來。青桐镖局門外,一排身着黑衣,用黑布蒙着臉的漢子,劉小祥心裡咯噔一聲,不動聲色地踮起腳尖向後望了望,才發現不止這一排,他們身後不知有多少人。
他大着膽子問道:“各位好漢,到我青桐镖局來有何貴幹?”
劉小祥心知不好,邊說着邊想着把門關上。可是無論他再怎麼用力,那門已經是紋絲不動。
劉小祥忍不住低頭去看,隻見為首那人腰間挎着把長劍,那劍的劍柄抵着大門,看似輕輕挨着,實則大力相抵。
下一秒,劍柄錯開,一道寒光閃過,青桐镖局漆黑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為首那人并未說話,向前揮了揮手,身後的黑衣人便向裡沖去。
等到門外的人都進了門,為首的那人才轉過身來把門重新關好,就像從未有人來過一樣。他撇了一眼腳邊的人,随後握緊手中的劍,大步向裡走去。
沒過多時,鮮血順着台階留下,劉小祥就靜靜地躺在那裡,眼中慌亂還未卸下。
葉鳴笙正躺在床上,便聽外面動靜不對,他立馬吹滅了屋中的蠟燭,仔細聆聽。
隻一瞬,他便忍無可忍,推門沖了出去。門推開的時候,他才發現四周全是黑衣人,一時間竟讓他生出一種錯覺,好像他還在那艘鬼船上。
葉鳴笙腦袋裡“嗡”得一響,他忽然感覺自己什麼也聽不見,周圍的喊殺聲,雜役的呼救聲,唯一能聽清的隻有無情的兵刃穿進一個個溫熱胸膛的聲音。
他見幾人向自己沖來,可他的第一反應竟不是出招相對,而是想馬上跑到葉楠的屋中,護他老人家安全。
隻可惜,他這點願望也不能成真了。
葉鳴笙無奈,側身一閃,避過前方那人朝他刺來的劍。他順勢轉到那人身後,一掌劈向那人後頸,緊接着膝蓋一頂,手肘擊出,那人登時倒地。他拿起自己不大會用的劍,一路朝着葉楠的屋中殺了過去。
酒過三巡,與天齊中鑼鼓一響,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圍攏過來,又到了酒樓上方展示“火龍出洞”的時候了。
人群喊聲陣陣,已然開始烘托氛圍。
“瞧好喽——”樓頂一聲長嘯傳來,随即,與天齊酒樓上方一道火光閃過,宛如一條火紅的蛟龍盤旋而上,映紅了半邊天。
“好——”
酒樓内,街道旁,滿是人們的喝彩聲,雖每夜都有如此盛景,但人們總是忍不住駐足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