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人聲不息，陣陣叫好聲中猛地出來一個不合群的。

“不好了、不好啦——着火了！着火了！”北街上一人狂奔着，不一會兒就沖到了人群裡。

“快救火，着火了，快救火，救人！救人！！！”

他這幾嗓子硬是把一群人的呼喊聲都遮了過去，瞬間成了此刻的焦點。

“哪裡着火了？”

“北街大道上，青、青桐镖局……”那人彎下腰，還未來得及喘氣就拽着大夥兒趕奔青桐镖局。

等到人們跑到北街大道上，早就已經來不及了。青桐镖局處濃煙滾滾，夾雜着熊熊烈火，正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叫人們根本不能近身。

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衆人本想趕來救火，可是如今早已于事無補，什麼樣的掙紮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們隻能看着火焰在夜空裡咆哮着，和着陣陣烈風，張牙舞爪地肆虐。

翌日陽光初現，當第一縷微光照亮四方裡時，青桐镖局已然不複存在。一行人自北城門入城，浩浩蕩蕩地進了北街大道。

王武、白凝、吳祥還有镖局裡随行的兄弟們北上歸來。走到這北街大道上，王武就覺得不大對，他皺眉道：“今日這道上怎麼這麼冷清，沿路都沒什麼人。”

白凝環視四周，“我們進城早，人少些很正常吧。”

王武沒再說話，心中卻滿是疑慮，他伸長脖子向着镖局的方向望去，越看越不對。

“不對，我們快些回去！”他忽然嚷道。

身後的白凝和吳祥皆是一驚，雖不明白出了何事，但還是跟着王武策馬疾馳。

“此處房屋矮小，平時在這裡都可以望到镖局後院裡房檐，今日望去卻黑黢黢的，定是出了事！”

三人離開隊伍，一口氣跑到了镖局門口。可是，哪裡還有什麼镖局，入目的皆是燒焦的斷木、廢土……

三人大驚，王武險些摔下馬來。他晃晃悠悠地站在僅剩的不到半扇門前，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前廳沒了，燒沒了……走進院中，腳下滿是燒焦的屍體，分辨不出誰是誰，煙塵中還夾雜着血腥味兒，王武邊往裡走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葉楠的屋子燒沒了……葉鳴笙的那間也沒了……他們的屋子也沒了……隻能憑借僅剩的斜搭在一旁被燒焦的木頭和黝黑的房磚來分辨這曾是哪裡。練武場上所有的兵刃全都消失了，後院中供着祖師爺的供桌也被人推倒，弄了個面目全非。

王武失魂落魄地又走出那半扇門，白凝走在他身後用衣袖抹了抹眼淚，吳祥雖從未與青桐镖局打過交道，可是此刻也是不住地唏噓。

王武擡眼就看到了随着他一同北上的衆位弟兄——都是镖局裡的夥計，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卻早已淚流滿面。他站在那裡，身後是燒焦的“故土”，面前是以“故土”為生的兄弟，相顧無言，王武突然想：“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吧？”

路上來往的一兩個行人禁不住向他們看來，青桐镖局地處城北，這塊地方本就沒什麼人家，想去打聽也不知道問誰。

街口處一人推着闆車小跑着過來，一眼就認出了王武。

“王兄弟！你們可算回來了！”那人道。

王武一瞧，正是在街口處賣菜的老張。他抹了抹眼睛，忙走過去說道：“張大哥，我們、我們镖局這是怎麼了？”他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可是一開口，還是不禁哽咽。

老張歎了口氣，“我今天一大早起來就聽人說青桐镖局這裡昨夜大火，燒了一宿呢！這不過來看看，正好碰見你們回來。”

“其他的事呢？為何失火？”王武又問。

老張道：“我就知道這些了。”他看了眼王武身後廢墟一般的镖局，還是沒忍住伸手拍了拍王武的肩膀，想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隻剩下歎氣。

“我先走了，你……哎，保重！”說罷，老張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多看一眼心就多難受一分。

王武眼下是真沒了轍，镖局裡橫七豎八的屍體一看就是打鬥過的痕迹，可是現在，仇人不知道是誰，連昨晚有沒有人活下來都不知道。他心中猛地一緊，“鳴笙和煜庭應當還沒回來吧，西南之地偏遠，應當比我們慢些才是……”

若說此時還能有什麼讓他覺得事情有轉機的地方，便是等着宋煜庭和葉鳴笙回來。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敢去想那些屍體中究竟有誰。

他看着清風吹過，把門口那面旗幟最後一角也吹了下來……

往後的日子裡，王武狠心遣散了随行的衆弟兄，這些人裡大多是背井離鄉到了四方裡，在镖局找了分活計養活自己。王武、白凝和吳祥湊了些銀子給這些人分了，衆人便在此地分道揚镳。

王武三人找了間小客棧随意住下，客棧在北街大道的街口處，他們天天瞧着來往的行人，打算等個十來天，看看會不會有人回來，若是有，那便最好，若是沒有……王武根本沒有想過這一點，他也不敢去想。

在第八天午後，王武三人照常等在北街大道的街口處，終于見到了熟悉的人——宋煜庭、趙希聲還有白剛。

他們馬上跑過去迎上宋煜庭三人，宋煜庭見到三人，很是驚喜，“王大哥，你們回來了！還有吳老闆！”

王武眼眶一熱，緊緊抱住宋煜庭，“兄弟，你回來就好……”

王武伸手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把宋煜庭看愣了，他笑道：“怎麼幾個月未見，大哥這麼多愁善感了？”

王武擺手正想說沒事，隻聽白凝問道：“煜庭小弟，怎麼就你和兩位前輩，葉小弟呢？”

王武呼吸一頓，随即紅着眼看着宋煜庭。

“葉……鳴笙？”宋煜庭有些疑惑，“他提早就回來了，應當早就到了镖局啊，你們沒見到他嗎？”

白凝垂下頭，忽然不知如何開口，也不敢想宋煜庭知道後會有何反應。

見三人沉默不語，王武又一反常态，宋煜庭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忽然急了，“你們快說！出了何事？”